雨天的半径
天气预报失灵了。
林星辰站在教学楼的屋檐下，雨滴在水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她数到第十七滴时，周阳的篮球鞋出现在视线边缘，鞋带系着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右边比左边多绕了一圈。
"艺术楼在维修。"周阳晃了晃手里的伞，水珠甩出一道圆弧，"得穿过整个操场。"
"喂！等等我！"陈默的声音从三楼窗户炸下来，伴随着一连串咚咚咚的下楼声。他冲到屋檐下时带起一阵风，雨点斜着飞溅到林星辰的鞋面上。
周阳迅速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你跑什么？"
"老张让我送报名表啊！"陈默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表格，得意地晃了晃，"艺术节最终确认表，截止今天下午西点。"
林星辰的目光落在表格上，指尖无意识地着书包带。上周完成的联合作品《55分贝的春天》还躺在画室里。
"来得及。"周阳看了看手表，"先送星辰去艺术楼。"
陈默做了个夸张的鞠躬动作："遵命，护花使者。"他转向林星辰，"话说你的耳塞改良版真不错，我妈说比她那副三百块的还好用。"
林星辰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陈默接过来，里面是副橘黄色的耳塞，上面画着小小的爆炸头图案。
"给我的？"陈默瞪大眼睛，"这上面该不会是..."
"39号声源。"周阳憋着笑，"挺形象的。"
伞面撑开的瞬间，林星辰闻到淡淡的青草味。这是把老式首柄伞，孔雀蓝色，角落绣着褪色的星座图案。这是青禾给星辰的一把伞，还好青禾去帮文学社的忙了，不然西个人撑一把伞不敢想象。就这样三个人挤在伞下，陈默自觉地走在最外侧，半个肩膀露在雨里。
"喂，往中间靠靠。"周阳拽了他一把。
"得了吧，再挤星辰该缺氧了。"陈默甩了甩湿漉漉的刘海，"话说你们听说了吗？三班那个… ＂
雨幕将世界模糊成水彩画。星辰的帆布鞋踩进水洼，周阳立刻将伞柄倾斜22度。这个角度能让雨水顺着她的左侧衣角滑落，而不溅到裤脚。
"...所以那家伙居然在食堂..."陈默继续滔滔不绝，突然被周阳用手肘捅了一下。
"看路。"周阳指了指前方。排水沟翻涌着落叶，形成一个小漩涡。星辰停下脚步，盯着漩涡看了三秒。
陈默蹲下来："像不像上周物理课讲的涡流？"他捡起一根树枝戳了戳，"看，角动量守恒！"
树枝被水流卷走的瞬间，星辰嘴角微微上扬。周阳在手机备忘录记下："对陈默的物理实验兴趣+1"。
操场转角的风突然转向。雨点斜劈过来时，周阳迅速调转伞面方向。冰凉的水珠擦过他右肩，校服瞬间洇出深色痕迹。
"英雄救美啊～"陈默吹了个口哨，泡泡糖啪地炸开。出乎意料，星辰没有捂耳朵，而是从书包侧袋掏出叠成方块的纸巾——印着小星星的那款。
"谢谢。"周阳接过时闻到淡淡的桃子香。陈默凑过来："我呢我呢？"
林星辰又掏出一张，这次印着爆炸头图案。陈默夸张地捂住胸口："专属定制！我太感动了！"
雨声渐密。林星辰突然指向远处的樱花树，去年春天他们曾在那里测量过花瓣飘落的速度。周阳顺着她视线望去，发现树根处蜷着只湿透的橘猫。
"是大橘！"陈默惊呼，"食堂阿姨养的那只！"
伞面突然前倾45度。林星辰迈步的瞬间，周阳己经跟上了她的节奏。陈默小跑着跟上："等等我啊！"
橘猫警惕地看着三个巨大的人影。星辰蹲下身，从包里摸出午餐剩下的鳕鱼条。陈默脱下校服外套想给它擦干，被周阳拦住："它讨厌化纤布料，记得吗？上周宠物社说过。"
"对对，要用纯棉的。"陈默挠挠头，"学霸就是细心。"
回程时雨小了。陈默突然指着天空："彩虹！"残缺的彩虹桥横跨在艺术楼上方，星辰的瞳孔微微扩大。周阳悄悄摸出手机，拍下了她眼中的光。
艺术楼前，美术老师正在门口张望："报名表呢？"
陈默一个箭步冲上前："在这在这！"他转身对星辰眨眨眼，"《55分贝的春天》通过初审了，下周展出！"
星辰的素描本不知何时己经翻开，上面画着雨中三人共撑一伞的背影。陈默的爆炸头画得格外醒目，旁边标注："39号声源今日音量：54分贝"。
周阳收起伞，水珠顺着伞骨滴成不规则的圆环。他突然发现伞内衬缝线处藏着颗褪色的星星——这把童年旧伞突然有了新的意义。
"走啦！"陈默在走廊尽头挥手，"下个月市里艺术展，老张说要带我们一起去！"
林星辰站在干燥的地砖上，看着两个男生在走廊上打闹的身影。她的指尖轻轻碰触素描本角落，那里沾着一滴雨水，形状像小熊星座最亮的那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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