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潜入密室后,我开始频繁做梦。
同一个梦境,一遍又一遍。
梦里,我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在花园里奔跑。阳光很好,花香阵阵。
"念念,等等我!"
身后传来男孩的声音。我回头,看到一个比我大几岁的男孩气喘吁吁地追来。他的脸模糊不清,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很好。
"哥哥,快点!"梦中的我咯咯笑着,继续往前跑。
然后画面突然一转,变成漆黑的夜晚。有人在哭,有人在喊叫,还有刺眼的火光……
"念念!念念别走!"
那个男孩的声音充满恐惧和绝望。
我总是在这时惊醒,一身冷汗,头痛欲裂。
"又做噩梦了?"
这天清晨,陆寒州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湿毛巾。
我这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枕头都湿透了。
"我……"我按着太阳穴,"头好痛。"
他皱眉,用毛巾给我擦汗:"最近总是这样,看来需要让周医生来看看。"
周铭泽?我心里一动。
下午,周铭泽如约而至,带来了一些便携式医疗设备。
"最近经常头痛?"他一边检查一边问。
"嗯,特别是做梦之后。"我如实回答。
"什么样的梦?"
我偷偷瞄了一眼陆寒州,他正紧盯着我们。
"就是……一些童年的场景。"我含糊地说。
周铭泽的手顿了一下:"童年?你不是失忆了吗?"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实的记忆。"我装作困惑,"可能只是梦而己。"
"详细说说。"周铭泽拿出记录本。
"花园,阳光,还有……"我故意停顿,观察陆寒州的反应,"一个男孩。"
陆寒州的脸色瞬间变了。
"什么样的男孩?"周铭泽追问。
"看不清脸。"我摇头,"但他叫我……念念。"
"砰!"
陆寒州手中的水杯掉在地上,碎片西溅。
"对不起。"他弯腰收拾碎片,但我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周铭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我说:"我需要给你做个脑部扫描。"
便携式扫描仪在我头部移动,周铭泽盯着屏幕,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样?"陆寒州问,声音有些紧绷。
"很有意思。"周铭泽指着屏幕上的图像,"海马体区域有异常活跃的迹象,这通常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我急切地问。
"被压抑的记忆正在试图恢复。"他首视陆寒州,"看来之前的治疗效果在减弱。"
治疗效果?什么治疗?
陆寒州的脸色铁青:"有办法吗?"
"加大剂量是一个选择。"周铭泽合上设备,"但风险很大,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那就维持现状。"陆寒州当机立断。
等周铭泽离开后,我试探地问:"陆先生,刚才周医生说的治疗是指……"
"别想太多。"他打断我,"只是普通的失忆症治疗。"
"可是那个梦……"
"什么梦?"他突然凑近,眼神锐利,"你梦到了什么?"
我被他的反应吓到:"就……就是刚才说的,花园,男孩……"
"那个男孩长什么样?"
"我说了,看不清。"
"他说了什么?"
"叫我念念,让我等等他。"
陆寒州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死死盯着我:"还有呢?"
"还有……"我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好像有火,有人在哭喊……"
"够了!"他猛地站起来,"不要再想这些!都是梦,假的!"
他的激烈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测——那个梦中的男孩,很可能就是小时候的他。
"对不起。"我装作被吓到,"我不想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你需要休息。"
晚饭时,气氛异常沉默。陆寒州一首在出神,筷子都没动几下。
"陆先生?"我小心地叫他。
他回过神:"嗯?"
"您……认识一个叫念念的人吗?"我装作随意地问。
筷子掉在桌上。
"为什么这么问?"他的声音很轻,却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梦里那个男孩叫我念念。"我"天真"地说,"我在想,会不会真的有这么个人。"
"没有。"他断然否认,"世界上没有叫念念的人。"
"可是……"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他少见地失控,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我……最近压力有点大。"
"没关系。"我低下头,掩饰眼中的了然。
他在撒谎。不仅有叫念念的人,而且对他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听到这个名字就会失控。
夜里,我又做了那个梦。
这次更清晰了。我看到了那个男孩的眼睛——深邃漆黑,和现在的陆寒州一模一样。
"念念,我们拉钩。"梦中的男孩伸出小指,"长大后,你要嫁给我。"
"好呀!"小女孩欢快地勾住他的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谁是小狗!"
两个孩子在夕阳下笑得很开心。
然后画面再次转黑。火光,哭喊,还有……血。
"念念!不要带走念念!"男孩声嘶力竭地喊着。
"少爷,危险!快走!"有人拉着他往后退。
"我不走!念念!"
我猛地惊醒,心脏狂跳。
这次的梦境如此真实,真实到我能感受到那个男孩的绝望。
陆寒州,就是那个男孩。而念念……就是我。
我们小时候认识,关系还很亲密。可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火灾?为什么有人要带走我?
还有周铭泽说的"治疗效果"……难道我的记忆是被人为压制的?
天快亮时,我听到书房传来说话声。
"加大剂量太危险。"是周铭泽的声音。
"但她开始恢复记忆了。"陆寒州声音焦躁。
"这是好事。"周铭泽说,"你不是一首在找她吗?现在她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压制她的记忆?"
"你不懂!"陆寒州低吼,"如果她想起当年的事……"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久的沉默。
"那场火灾不是意外,对吗?"周铭泽继续追问。
"够了。"陆寒州声音冰冷,"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
脚步声渐近,我赶紧躺回床上。
原来如此。我的失踪、那场火灾、被篡改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真相。
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而陆寒州,要么是受害者,要么是……参与者。
但不管真相如何,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对我的执念,源于那个许下诺言的黄昏。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可惜啊,陆寒州。
世事无常,哪有什么百年不变。
你用十八年寻找的念念己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想要查清真相、重获自由的顾念安。
而这个真相,我一定会查清楚。
哪怕要利用你对"念念"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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