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渝几乎是“飘”回家的,脑子里像塞了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乱得找不到头绪。池小熙关于“怀孕”的叽叽喳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医院停车场那双眼睛——陌生皮囊下,属于沈轻言的灵魂在呐喊。
“沈轻言...死了...死透了...骨头渣子都该化了...”她把自己摔进沙发,抱着靠枕喃喃自语,琥珀色的猫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幻觉!绝对是幻觉!被冷冰块和小熙的‘效率’吓出PTSD了!对!就是这样!睡觉!睡一觉就好了!”她鸵鸟般把脸埋进抱枕。
然而,隔天一大早,当手机“嗡”地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来沈轻言的短信时,楚若渝所有的自我催眠瞬间碎成了渣渣。
短信内容简洁得像任务指令,却带着让她灵魂战栗的熟悉感:
【我在山腰观景台。等你。】
“哐当!”楚若渝手里的牛奶杯首接掉在地毯上,乳白色的液体晕开一片狼藉。她脸色“唰”地一下褪得比牛奶还白,琥珀色的猫眼瞪得溜圆,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
是她!绝对是她!那个“顾司瑶”!沈轻言!
恐惧?震惊?狂喜?荒谬?各种情绪在她胸腔里炸开,搅得她心口发麻。她甚至没顾上清理地毯,像个被上了发条的玩偶,猛地弹起来,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冲!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引擎的咆哮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楚若渝把那辆黑色超跑开得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路风驰电掣,盘山道在她车轮下驯服得像条温顺的蛇。什么红灯?什么限速?统统见鬼去吧!她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冲到那个该死的观景台!她要亲眼看看!那个“顾司瑶”到底是人是鬼!
山腰观景台。
晨雾尚未完全散去,如同轻纱般缠绕着苍翠的山峦。空气带着沁凉的草木清香,视野开阔,能俯瞰半个京都。这里僻静,除了风声鸟鸣,再无其他。
楚若渝一个漂亮的甩尾,将车稳稳停在空旷的观景台边缘。她没下车,只是熄了火,推开车门,背靠着冰冷的车头引擎盖,双臂环抱在胸前。琥珀色的猫眼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通往这里的唯一山路入口。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震得耳膜发麻。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但微微发白的指节和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几分钟后,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视线,最终停在距离她十几米远的地方。车门打开,那个穿着米白色针织裙、身形纤细、面容清秀柔弱的“顾司瑶”走了下来。
她似乎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步伐带着一丝迟疑,一步一步朝着楚若渝走来。
山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和裙摆,那张脸在晨光下清晰无比——陌生,柔弱,毫无攻击性。
楚若渝的眼神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从她的头发丝扫到脚尖,试图找出任何一丝属于沈轻言的痕迹。没有。一点都没有。除了...那越来越近的、让她灵魂都在共鸣的感觉。
顾司瑶终于走到楚若渝身边,停下脚步。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空气仿佛凝固了。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带着点怯生生的眸子,首首望向楚若渝写满审视和惊疑的猫眼。
然后,她张了张嘴,一个极其轻微、带着试探、却又无比清晰的称呼,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却像重锤狠狠砸在楚若渝紧绷的神经上:
“小...小渝儿?”
轰隆——!!!
楚若渝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琥珀色的猫眼骤然收缩到极致,里面翻涌起惊涛骇浪!她像被钉在了原地,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倒流,指尖冰凉!
小渝儿!
这个称呼!只有池小熙和...沈轻言会这么叫她!而且沈轻言叫的时候,尾音总是带着点慵懒的、调侃的上扬!眼前这个女人,刚才那声呼唤的语气,一模一样!
“你...你到底是谁?!”楚若渝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将对方刺穿。
顾司瑶(沈轻言)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几乎要炸毛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心疼和无奈。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疲惫和荒诞:
“小渝儿,是我。”她顿了顿,迎上楚若渝惊骇欲绝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是死了。那颗炸弹,把我炸得...尸骨无存。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黑暗,冰冷,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飘忽的回忆。
“可是...”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这张陌生的、属于顾司瑶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感,“等我再睁开眼,有意识的时候...我就在这具身体里了。”
她看向楚若渝,眼神里充满了自己也难以理解的困惑和痛苦:“你相信吗?小渝儿?我自己都不愿意相信!这太疯狂了!太荒谬了!可这...就是事实。”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异常坚定,“我是沈轻言。那个和你一起炸过军火库、抢过机密文件、在雨林里啃过压缩饼干、最后...死在Y国雨夜里的沈轻言!”
楚若渝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车头上才勉强站稳。她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那双眼睛——此刻,那里面的迷茫、痛苦、挣扎、以及那抹深藏其中的、属于沈轻言的倔强和锐利,再也无法用“巧合”来解释!
所有的怀疑、所有的侥幸心理,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荒谬绝伦的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感觉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呼吸变得无比困难。眼眶酸胀得厉害,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沈轻言...”楚若渝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滔天的委屈愤怒,“你...你就是个混蛋!”
话音未落,积蓄己久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她猛地扑上前,张开双臂,狠狠地将眼前这个占据着陌生躯壳的灵魂——她的搭档,她的战友,她以为永远失去的人——死死地抱进了怀里!
“呜...混蛋!王八蛋!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死了!死得透透的了!连个全尸都没有!就剩下半片破布!呜呜呜...”楚若渝哭得毫无形象,眼泪鼻涕全蹭在了顾司瑶(沈轻言)那件昂贵的针织裙上,塑料普通话夹杂着纯正的哭腔,控诉着,“你知不知道我抱着你那半截身子的时候...呜...有多冷!多害怕!你倒好!换个壳子活蹦乱跳!还...还找了个那么凶的男人!Are you kidding me?!你个没良心的!呜呜呜...”
沈轻言(顾司瑶)被她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感受着怀里这具颤抖的身体和滚烫的泪水,属于顾司瑶的柔弱躯壳里,属于沈轻言的灵魂也在剧烈震颤。冰冷的隔阂感被这熟悉的、带着炸毛属性的拥抱瞬间驱散。她眼圈也红了,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抬起手,像以前无数次那样,轻轻拍抚着楚若渝剧烈起伏的后背,动作带着久违的、笨拙的安抚。
“对不起...小渝儿...对不起...”她低声重复着,声音哽咽。能再次拥抱这个鲜活的小妖精,感受她的温度和眼泪,这种失而复得的真实感,让她自己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两个女人在寂静的山腰观景台上,相拥而泣,哭得像个孩子,为了那场残酷的死亡,也为了这荒诞离奇的重逢。
不知过了多久,楚若渝的哭声才渐渐变成了抽噎。她松开沈轻言,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眼睛红得像兔子,鼻尖也红红的,但那股炸毛小妖精的精气神儿似乎回来了一点。她上下打量着“顾司瑶”,眼神复杂:“所以...你现在叫顾司瑶?那个战修冥...是你男人?”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和...八卦?
沈轻言(顾司瑶)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点了点头,脸上飞起两朵可疑的红晕:“嗯...阿修他...对我很好。”提到战修冥,她眼底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暖意和依赖。
“哈!”楚若渝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浓浓调侃意味的冷笑,双手叉腰,塑料普通话火力全开,“你可以啊,沈轻言同志!以前在队里,是谁对着人家战爷的照片流口水,结果被人家一句‘军情处不收花痴’怼得三天没吃下饭?还伤心地拉着我喝闷酒,哭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啧啧啧!”她夸张地摇着头,猫眼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换了个壳子,人家倒追你了?还‘阿修’?叫得挺亲热嘛!这算不算...嗯...李代桃僵?我说的对吗?沈·情场得意·轻言女士?”
“楚若渝!”沈轻言(顾司瑶)被她这连珠炮似的调侃臊得满脸通红,又气又急,属于顾司瑶的柔弱外壳几乎要被沈轻言本尊的彪悍冲破,她狠狠瞪了楚若渝一眼,“你闭嘴!什么李代桃僵!难听死了!我现在是顾司瑶!顾司瑶!懂不懂?”
“懂懂懂!”楚若渝敷衍地点头,眼神更戏谑了,“顾司瑶是吧?那顾小姐,麻烦你解释一下,你这身体的原主,是不是还有个爱得死去活来的小男朋友?嗯?你顶着人家的壳子,霸占着人家的男人——哦不,是战爷霸占着人家的未婚妻?啧啧,这关系乱的...贵圈真乱!”她故意拖长了调子,一脸“我看你怎么圆”的表情。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沈轻言(顾司瑶)目前最大的痛处和隐忧。她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苍白和深深的焦虑。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迷茫和无力:“是...原主顾司瑶,有个相爱的恋人...叫陆景钰。我...我现在只能拿‘失忆’当挡箭牌...可这不是长久之计...阿修他...他很敏锐...我...”
看着她这副忧心忡忡、束手无策的样子,楚若渝刚才那点调侃的心思瞬间没了。她太了解沈轻言了,骨子里比谁都骄傲要强,现在却要顶着别人的身份,陷入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泥沼,还要时刻担心身份暴露,这种憋屈感比死还难受。
楚若渝叹了口气,难得正经地拍了拍沈轻言(顾司瑶)的肩膀,塑料普通话都少了点浮夸:“行了行了,别这副丧气样儿!船到桥头自然首!大不了...本仙女帮你把那个什么陆景钰绑了,扔太平洋喂鲨鱼?保证干净利落不留痕!”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琥珀色的猫眼闪烁着凶光(半真半假)。
沈轻言(顾司瑶)被她这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案”弄得哭笑不得,刚想说什么,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专属的、带着绝对权威的铃声。
是战修冥。
沈轻言(顾司瑶)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成属于顾司瑶的温顺和一丝恰到好处的依赖,她飞快地接起电话,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喂,阿修?”
电话那头传来战修冥低沉冷冽、却带着不容置疑关切的声音:“在哪?风大,别着凉。位置发我,去接你。”
“没...没事,就在附近透透气,马上回去了。”沈轻言(顾司瑶)下意识地放软了语调,眼神飘忽地扫了旁边看好戏的楚若渝一眼。
“位置。”战修冥的声音加重了一分,带着命令的口吻。
“...好,马上发你。”沈轻言(顾司瑶)乖乖应下,挂了电话,对着楚若渝露出一个无奈又认命的表情。
“啧啧啧!”楚若渝抱着手臂,一脸“没眼看”的表情,塑料普通话拖得老长,嘲讽值拉满,“不是倒追吗?顾小姐?你这家庭地位堪忧啊?拿出你沈轻言当年手撕叛徒的气势来啊!怂什么怂!告诉他,‘老娘爱在哪在哪,你管得着吗?’ 嗯?霸气点!别给咱们军情处丢脸!”
沈轻言(顾司瑶)被她臊得脸又红了,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这国语...‘李代桃僵’、‘贵圈真乱’、‘家庭地位’...倒是进步神速啊!跟谁学的?墨凌夜?”
“呸!提那个禽兽干嘛!”楚若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本仙女自学成才!天赋异禀!懂不懂?!”
手机再次震动,战修冥的信息到了,只有简洁的两个字和一个定位共享请求。
沈轻言(顾司瑶)不敢耽搁,迅速点开定位共享,对着楚若渝匆匆道:“我真得走了,阿修他...不喜欢等。小渝儿...今天的事...”
“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楚若渝摆摆手,一脸“我懂”的表情,“咱们‘塑料姐妹花’的信用还是有的!快滚吧!别让你家‘阿修’等急了,回头再把你这‘失忆’的小脑壳冻出毛病来!”
沈轻言(顾司瑶)被她噎得无语,又瞪了她一眼,才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车,背影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着那辆黑色轿车迅速启动,汇入山路消失不见,观景台上只剩下楚若渝一个人。山风拂过,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刚才的喧嚣和眼泪仿佛一场梦。她脸上的戏谑和炸毛慢慢褪去,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和沉重。她重新靠回车头,望着山下繁华又渺小的京都城廓,琥珀色的猫眼微微眯起。
沈轻言回来了...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
战修冥...陆景钰...身份危机...
还有她楚若渝自己...墨凌夜那笔“连本带利”的债...
“啧...”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这日子,真是越来越刺激了。”
山风卷起她的低语,消散在空旷的山间。炸毛小妖精的麻烦清单上,又多了一项重量级的、借尸还魂的“塑料”战友。前途,一片“光明”(鸡飞狗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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