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在青石界的底层,是赤裸而残酷的命题。
秦临带着自称"阿浮"的云浮,艰难地跋涉。
他依靠着"寰宇星图"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感应,以及远超此界见识的本能,避开了一些明显的凶险之地。
最后,找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落脚点,一座位于荒山背风处的废弃山神庙。
庙宇早己倾颓大半,神像残破,蛛网密布,但至少能遮风挡雨,比暴露在野外强得多。
"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秦临扶着斑驳的门框,声音虚弱但坚定。
云浮,现在被称为阿浮。
她点点头,小心地跨过门槛。
庙内积满了灰尘和枯叶,角落里堆着不知名动物的骸骨。
她本能地靠近秦临,这个陌生世界中唯一让她感到安心的人。
秦临强撑着检查了一遍庙内情况,确认没有潜伏的危险后,才允许自己靠着墙壁滑坐下来。
伤势和过度消耗让他几乎虚脱,但他不能表现出来,至少在这个同样脆弱的女子面前不能。
"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找些能生火的东西。"阿浮突然说道,声音轻柔但坚决。
秦临抬眼,对上她清澈的目光,想反对却最终点了点头:"注意安全,别走太远,有危险立刻喊我。"
阿浮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走出庙门。
秦临望着她的背影,那纤细的身躯在破败法袍下显得格外单薄,却透着一股倔强。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失忆的女子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坚强。
也是,失去记忆,也是上三天的神女。
不一会儿,阿浮抱着一些干燥的树枝回来,脸上和手臂上多了几道新鲜的划痕。
她跪在地上,尝试用最原始的方法生火,但青石界的木材潮湿,她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秦临看着她笨拙却认真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弧度。
他艰难地挪到她身边,从怀中取出两块黑色石头:"用这个。"
阿浮疑惑地接过,在秦临的指导下,终于点燃了一小簇火苗。
火光照亮了她沾着泥土的脸庞,也照亮了破庙的一角。她看着跳动的火焰,眼中闪过一丝秦临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
"饿了吗?"秦临问道,声音因为疲惫而低沉。
阿浮点点头,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轻响,让她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秦临从"寰宇星图"中艰难地"挤"出一小块干粮,这是他在云上城时随意丢进去的普通食物,此刻却成了珍馐美味。
他掰成两半,递给阿浮较大的那一块。
"吃吧。"
阿浮看着手中干硬的饼,又看看秦临明显比她小的那一份,犹豫了一下,将饼又掰开,把大的一半塞回秦临手中。
"你也吃。"她固执地说,眼睛在火光下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秦临愣了一下,没有拒绝。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吃着简陋的晚餐,火光在他们之间跳跃,投下交错的影子。
夜深了,青石界的夜晚格外寒冷。
阿浮蜷缩在火堆旁,瘦削的肩膀微微发抖。
秦临看着她单薄的衣衫,犹豫片刻,脱下自己己经破烂不堪的外袍,轻轻盖在她身上。
阿浮睁开眼,惊讶地看着他。
"我不冷。"秦临淡淡地说,移开视线。
阿浮没有道谢,只是将外袍拉紧了些,重新闭上眼睛。
但秦临注意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第二天清晨,秦临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
他警觉地睁开眼,看到阿浮正蹲在庙门口,手里拿着几株刚采摘的草药。
"这是...?"秦临皱眉问道。
阿浮转身,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我...记得这些可以疗伤。"她指着自己手臂上己经结痂的伤口,"敷上后就不那么疼了。"
秦临惊讶地看着她手中的草药,确实是青石界常见的止血草,虽然效果远不如上三天的灵药,但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己是难得。
他没想到阿浮会在失忆的情况下还记得这些。
"你认识草药?"他试探性地问。
阿浮茫然地摇摇头:"不记得...就是看到它们,觉得应该有用。"
秦临若有所思。看来她的记忆虽然被封,但一些本能和知识仍保留着。这或许是个好兆头。
接下来的日子,是秦临漫长生命中从未体验过的"微末"。
他强撑着伤势,利用"寰宇星图"艰难地"挤"出几块最劣等的下品灵石。
以前在云上城,这等灵石,连铺地砖大家都嫌硌脚,此刻却成了救命的稻草。
他布置了一个简陋到极致的隐匿和预警小阵,勉强将破庙的气息隔绝。
食物更是难题。青石界的野兽不仅凶悍,血肉中也蕴含微量驳杂的毒素和浊气。
秦临不得不亲自去猎取一些相对温和的草食性小兽,用最原始的方法烤熟。
当他把一块烤得有些焦糊、毫无调味可言的兽肉递给云浮时,这位曾经的上界神女,只是默默接过,小口小口地吃着,没有一丝嫌弃,那双清冷的眸子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安静。
"灵力运转,走手太阴肺经,过尺泽,汇于中府。"夜晚,破庙的篝火旁,秦临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他在指导云浮修炼。
虽然她的力量被封印,记忆缺失,但身体的底子还在,如同蒙尘的璞玉。
他传授给她一门最基础、但根基异常扎实的引气法诀,名为《养元诀》。
这法诀在云上城是给幼童打根基用的,放在青石界,却己是许多散修梦寐以求的宝贝。
云浮学得很认真。
她盘膝而坐,闭目凝神,长长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虽然无法调动被封印的力量,但她对灵气的亲和度极高,很快便引动了稀薄的灵气入体,按照秦临的指引,小心翼翼地冲刷着干涸的经脉。她的悟性让秦临也暗自点头。
资源匮乏,秦临不得不利用"寰宇星图"里一些最低级的边角料。
他将几株在青石界还算常见的止血草揉碎,加入一滴被稀释了万倍的"清露",一种云上城用来给灵植浇灌的灵水。
其制成效果远胜青石界金疮药的药膏,将之涂抹在两人身上的伤口上。
"嘶..."药膏接触伤口的刺痛让云浮轻轻吸了口气,但她咬着唇,没有躲闪。
"忍着点,死不了。"秦临语气平淡,动作却下意识地放轻了些。
看着她苍白小脸上忍痛的神情,心中某个角落,似乎被触动了一下。
前不久,他们曾遭遇过此界的修士。
一次去附近一个由几个村落形成的小坊市换取盐巴时,两个眼神猥琐的灵元境散修盯上了云浮。
即便衣衫褴褛,灰头土脸,那份骨子里的清冷绝尘也难以完全掩盖。
"小娘子,跟着这病秧子有什么前途?不如跟爷俩走,保你吃香喝辣..."污言秽语伴随着不怀好意的靠近。
秦临当时正靠在墙角假寐恢复,闻言,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淡淡说了一个字:"滚。"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威压,如同沉睡的巨龙被蝼蚁惊醒时投下的一瞥。
那两个散修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所慑,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随即恼羞成怒。
"不知死活,找死!"一人抽出腰间的破旧砍刀,灵力灌注,狠狠劈来。
秦临依旧没动。
就在刀锋即将临体的瞬间,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极其隐蔽地弹动了一下。
一道微弱却凝练如针的指风无声射出,精准地击打在对方手腕的麻筋上。
"啊!"那散修只觉得手腕一麻,砍刀脱手飞出,整个人也失去了平衡。
另一个散修见状,怒吼着扑上。
秦临身形微微一侧,看似随意地一绊,同时屈指一弹,又是一道指风击中对方膝盖。
噗通!
噗通!
两人接连摔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堪。
秦临这才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漠然,如同看着路边的尘埃:"再有一次,断的就不是刀了。"
他没有动用任何高深术法,仅凭对身体力量和战斗时机的极致把握,以及对青石界修士弱点的洞悉,便轻松解决了麻烦。
云浮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并不高大、甚至有些虚弱的背影,却感觉无比安心。
她清冷的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这个自称"落魄修士"的男子身影。
回到破庙,秦临因强行调动那点可怜的力量,又咳出了血。
"你...没事吧?"云浮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递上一块用露水打湿、相对干净的布片。
秦临接过布片,随意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她沾着泥点却依旧难掩清丽的面容上,忽然问道:"阿浮,你信我吗?"
云浮微微一怔,对上他那双深邃如星夜、此刻却带着认真询问的眼眸。
她没有犹豫,轻轻点了点头。
在这个陌生的、充满危险的世界,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和光亮。
"好。"秦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却似乎能驱散破庙寒意的笑意,"那我们就活下去,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张同样年轻却经历迥异的面庞。
在青石界的破庙寒夜里,一种超越身份与阶层的羁绊,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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