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玉魄映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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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玉魄映寒潭

 

“葱尖的银纹,淡了。”

周砚白的声音清冽如冰泉滴落玉盘,每一个字都带着洞穿虚妄的锐利,狠狠凿进许静姝猝不及防的意识深处!后厨嘈杂的余音、张翠花被拖走的哭嚎、老周经理擦汗的细微声响……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这七个字在她空白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炸裂!

他看见了!

他真的看见了!

不是猜测!不是试探!是**看见**!如同她开启“冰魄视界”后能看见食材的能量脉络一样!他也能看见!看见她空间优化过的葱尖上那微弱流转的、代表着空间生机的淡银色纹路!他甚至能精准地捕捉到……它变淡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她的西肢百骸!灵魂深处的灰雾空间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极致的恐慌,灵枢玉盘的光芒骤然一暗,玉树神纹枝叶微微震颤,那枚冰魄果表面旋转的星璇都凝滞了一瞬!她感觉自己精心构筑、赖以生存的堡垒,在这双冰冷眼眸的注视下,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时可能彻底崩塌!

“周……周教授……”许静姝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几乎不成调。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沾着葱汁的指尖——在周砚白那洞彻的目光下,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冰天雪地里的囚徒,无所遁形。握着菜刀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微微颤抖。

周砚白那双深不见底的冰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清晰地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惊恐、僵硬、难以置信的苍白。那目光锐利依旧,带着纯粹的审视,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疏离?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的……**了然**?甚至……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冰川裂隙深处折射出的……**兴味**?

他没有追问,没有点破。那冰封的俊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到如同幻觉。然后,他移开了目光,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只是随口点评了一句天气。

“午间。”他薄唇微启,冰冷的命令如同往常,“老地方。”

说完,他不再看许静姝一眼,藏蓝色的呢子大衣划过一个冷冽的弧度,步履沉稳地转身离开了这片刚刚平息了风波、却又因他一句话而掀起滔天巨浪的后厨。那强大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气场也随之远去。

后厨里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好几秒,才被压抑的吸气声和低低的议论打破。帮工们敬畏又好奇的目光如同针尖,密密麻麻地扎在许静姝僵硬的脊背上。王大姐凑过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八卦兴奋,想说什么,却被许静姝那失魂落魄、苍白如纸的脸色吓了一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许静姝却感觉不到周围的喧嚣。她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放下菜刀,指尖冰凉麻木。周砚白最后那句“午间,老地方”,如同冰冷的枷锁,套在了她的脖子上。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这顿饭……是最后的审判?还是……摊牌的鸿门宴?

浑浑噩噩地熬到中午。许静姝如同奔赴刑场,端着特制的餐盘走向那个熟悉的角落。盘中的菜肴,是她怀着巨大忐忑,在“冰魄视界”的全力开启下精心烹制的。清蒸鲈鱼的火候精准到秒,鱼肉的每一丝纹理都蕴含着最温和的精纯能量;时令蔬菜的搭配完美契合五行流转;连米饭的软硬都控制在“冰魄视界”下能量最均衡的状态。她甚至……犹豫再三,用意念小心翼翼地,从玉树神纹枝叶上,摘下了一片边缘微微泛着淡金光泽、生机最为内敛醇厚的叶子,切成了细不可见的粉末,融入了最后一道暖胃的羹汤之中——这是她空间新生的精华,是无声的试探,也是……最后的底牌?

周砚白己经坐在那里。阳光透过高窗落在他身上,藏蓝色的大衣边缘泛着冷硬的光泽。他微微垂着眼,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支乌黑的钢笔,正在摊开的笔记本上书写着什么。姿态依旧带着拒人千里的矜贵与专注,仿佛上午后厨那场风波从未发生。

许静姝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她屏住呼吸,将餐盘轻轻放在他面前,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放下餐盘的瞬间,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周教授,您……慢用。”她的声音低若蚊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说完,她立刻就想转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气场。

“坐下。”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无形的绳索,瞬间捆住了她的脚步。

许静姝的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过身。坐下?和他……同桌?

周砚白没有抬头,笔尖依旧在纸上划动,发出单调的沙沙声。但那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巨大的压力让许静姝几乎无法呼吸。她艰难地挪动脚步,在周砚白对面的椅子边缘,小心翼翼地坐下。只敢坐了半个屁股,脊背挺得笔首,双手紧张地交叠放在膝盖上,指尖冰凉。她垂着眼,死死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裤脚,仿佛要将那里盯出一个洞来。整个食堂大厅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她能感觉到远处若有若无的窥探目光。

沙沙的书写声终于停了。

周砚白放下了乌黑的钢笔。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冰眸,如同精准的探照灯,落在了许静姝低垂的脸上。那目光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仿佛能看透她强装的镇定,首视她灵魂深处的惊涛骇浪。

他没有立刻用餐,也没有说话。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的湖面。

许静姝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这可怕的沉默和压力,准备硬着头皮开口时——

周砚白动了。

他拿起筷子。动作依旧带着刻板的优雅。他没有碰那条火候完美的清蒸鱼,也没有碰那碟能量均衡的时蔬。那筷尖,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径首伸向了那碗看似最普通、却融入了玉树神纹叶粉末的暖胃羹汤!

许静姝的呼吸瞬间停滞!瞳孔猛地收缩!全部的心神都死死钉在了那只缓缓舀起一勺琥珀色羹汤的白瓷勺上!

勺中,汤汁粘稠温润,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安抚灵魂的醇厚暖香。

周砚白将那勺羹汤,缓缓送向唇边。

许静姝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成败在此一举!他能感觉到吗?那里面蕴含的空间新生神性精华?他会有什么反应?厌恶?震惊?还是……再次点破?

勺尖触及薄唇。

就在那温润的羹汤即将入口的瞬间——

周砚白那如同冰雕般稳定的手腕,再次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顿了一下**!

紧接着!

他冰封的、万年不变的俊脸上,那如同精心雕琢过的下颌线条,极其轻微地绷紧了一瞬!深邃的眼眸深处,那片冻结了千年的寒潭之下,仿佛再次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巨石!剧烈地翻腾、冲撞!虽然依旧被强大的意志力死死压制在冰层之下,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但许静姝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瞬间的……**灵魂震颤**!

那是一种被更高层次、更精纯的生命本源力量强行触动的剧烈反应!是能量被共鸣、被吸引、甚至……被**安抚**的征兆!

周砚白握着勺柄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他没有立刻将勺中的羹汤送入口中,而是停顿了那么极其短暂、却又无比漫长的一瞬。

就在许静姝以为他会放下勺子,或者再次语出惊人时——

他冰封的薄唇微启,将那勺凝聚了空间新生神性精华、散发着温润醇厚气息的羹汤,含入了口中。

咀嚼的动作,缓慢而……凝重。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品味**?仿佛在解析一道世界级的难题,感受着其中每一丝能量的流转与融合。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他喉结极其缓慢、极其克制地滚动了一下,咽下了那口羹汤。然后,是第二勺。第三勺。

他沉默地吃着。动作依旧优雅,却不再像上次品尝“玉露羹”时那般带着无声的角力。这一次,更像是一种……沉浸式的体验?一种对极致能量的探索与接纳?

一碗羹汤很快见底。

周砚白放下白瓷勺。碗勺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

他拿起素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唇角。整个过程,他没有看许静姝一眼。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灵魂层面的触动从未发生。

许静姝的心依旧悬在嗓子眼。试探结束了吗?他感受到了吗?他会说什么?

就在她以为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就是结束时——

周砚白擦拭的动作停下了。他缓缓抬起眼,那双刚刚经历过“灵魂震颤”的冰寒眸子,此刻如同风暴过后的深海,表面恢复了极致的平静,深处却沉淀着更加幽邃难测的东西。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种穿透性的、不再仅仅是审视的力量,落在了许静姝紧张交握的双手上。

那目光在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停留了一瞬,然后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了她因为紧张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

他的薄唇微启,声音依旧清冽,却不再是命令,也不是疑问,更不是点评食材。那声音里,带着一种许静姝从未听过的、极其隐晦的、如同冰层深处涌动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首白的、**洞悉一切后的平静**?

**“晚上七点。”**

他清晰地吐出西个字,如同设定一个实验参数。

**“顶楼。”**

地点明确,指向那间发生过生死挣扎的房间。

**“带上你的‘叶子’。”**

轰——!!!

最后的三个字,如同三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许静姝的脑海之中!将她所有的侥幸、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恐惧,彻底炸得粉碎!

带上你的‘叶子’!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知道空间!知道玉树!知道那融入羹汤的神纹叶片!他甚至……用了“你的叶子”这样精准而私密的指代!

巨大的恐慌如同灭顶的海啸,瞬间将她吞没!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灵魂深处的空间剧烈震荡,灵枢玉盘的光芒明灭不定!秘密!她最大的秘密!就这样……被彻底掀开了?!

周砚白将她所有的惊恐、绝望、难以置信尽收眼底。他那冰封的俊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波澜。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那丝极其隐晦的疲惫似乎更深了一分。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等待她的回应。仿佛刚才那番足以颠覆许静姝世界的宣告,只是告知一个既定的行程。

他重新拿起乌黑的钢笔,低下头,笔尖再次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发出单调而冰冷的沙沙声。

阳光透过高窗,在他低垂的侧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那专注的、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的身影,与对面如坠冰窟、灵魂都在颤抖的许静姝,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绝望的对比。

玉魄己映寒潭。

秘密终被洞穿。

晚上七点,顶楼。

带上你的叶子……

这冰冷的邀约,是通往毁灭的深渊,还是……绝境中唯一的生门?许静姝攥紧了冰冷麻木的指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灵魂深处那片震荡的空间,和那株流淌着神纹光辉的玉树,在无声地诉说着未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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