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的寒风卷着碎雪,在筒子楼顶层的窗棂上呜咽出尖利的哨音。许静姝推开门,熟悉的冰寒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冻结呼吸。房间中央,那枚流转着幽蓝符文的巨大光茧依旧无声地沉睡着,如同亘古不化的冰核,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死寂。她裹紧旧袄,将冻得通红的掌心贴上冰冷壁垒。
心神沉入的刹那,深海般的静谧中,一道微弱的“搏动”倏地撞进她的感知!
不再是沉缓的修复潮汐。
那感觉,像冰层深处,一条被封冻的鱼,用尽全身力气甩动了尾鳍!虽只一下,却带着不甘沉寂的、属于生命本身的倔强挣扎!
许静姝的心猛地被攥紧!她屏住呼吸,意识如同最精密的蛛网,死死锁定那片冰封之海。
来了!
又一道搏动!
更清晰!带着某种指向性的……**焦渴**!
与此同时,灵泉空间内那株蜷缩的冰魄幼苗,根部黯淡的灵光骤然一跳!主茎顶端,一点针尖大小的、饱含生机的嫩绿新芽,竟顽强地顶破了枯槁的表皮,微微探出头来!
幼苗抽新!冰茧悸动!
希望的火星在绝望的寒夜骤然迸溅!
是腊八!祛疫迎祥的腊八!许静姝脑中灵光乍现——这人间烟火最盛的时节,或许正是唤醒冰封之魂的契机!
她几乎是飞奔着冲回食堂。角落里的小灶眼燃起火光。她取出空间珍藏:灵泉浸润的糯米粒粒如羊脂白玉;红豆红润胜玛瑙;金灿灿的小米流淌着阳光的暖意;几颗玲珑剔透的花生红枣,更是散发着浓缩的甘甜。清澈的灵泉水注入砂锅,与谷物交融的瞬间,一股纯净磅礴的生机便悄然弥漫开来。
小火慢煨。时间在米粒翻滚、豆粒绽裂的细微声响中流逝。糯米的软糯,红豆的沙甜,小米的醇厚,花生的酥香,红枣的蜜意……在灵泉水的调和下,完美交融、升华。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醇厚到极致、生机蓬勃到极致的奇异浓香,终于轰然爆发!这香气霸道无比,带着大地丰收的喜悦和人间灶火的暖意,瞬间压过了食堂大锅粥的喧嚣,引得帮工们纷纷侧目。
许静姝捧着滚烫的砂锅,像捧着初升的太阳,冲回顶楼。保温桶盖掀开的刹那——
呼!
滚烫的、凝练到极致的粥香,如同解冻的春潮洪流,裹挟着人间最炽烈的烟火生命力,轰然撞进冰冷的房间!它蛮横地冲散幽蓝寒息,在凝固的空气里肆意奔腾、渗透、燃烧!
嗡——!
掌心玉扣传来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空间里,那点嫩绿的新芽竟兴奋地抖动着叶片!
光茧之内,那丝微弱的搏动,在霸道粥香的冲击下,如同被点燃的火药引信,骤然爆发出连续、强劲、近乎狂乱的**苏醒脉冲**!不再是试探,而是被囚禁的灵魂在疯狂擂打冰封的牢笼!渴望!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对温暖和生机的极致渴望,穿透沉眠,狠狠撞进许静姝的心神!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眼前!
许静姝覆在光茧壁垒上的掌心,清晰地感觉到——那恒定刺骨的冰冷壁垒,在与霸道粥香接触的核心区域,正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异变!
嗤…嗤嗤……
细微得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玄奥流转的幽蓝符文,在浓郁温暖的粥香缠绕下,竟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晶,表面开始蒸腾起一丝丝极淡的、肉眼难辨的冰蓝色雾气!雾气升腾之处,原本光滑如镜、坚不可摧的壁垒,竟开始变得……**柔软**!
不是融化,更像是某种坚硬的晶体结构在高温下发生了奇异的相变!壁垒的质感,从刺骨的万年玄冰,正迅速向着温润的羊脂白玉转变!冰冷依旧,但那冰冷中,开始透出一种内蕴的、玉石般的温润光泽!
冰茧,在粥香中“软”化!
许静姝的心跳如惊雷!她颤抖着手,舀起一勺晶莹粘稠、热气几乎凝成白雾的腊八粥。金黄的粥液裹着的豆粒和枣肉,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她将勺子稳稳递到光茧“头部”位置,让那灼热的香气源头,无限贴近那正在“软化”的壁垒核心。
浓郁的、滚烫的生命气息,如同无数温暖坚韧的触手,紧紧缠绕、渗透那“软化”的符文。
时间在极致的香气与冰魄寒息的无声交锋中凝固。
一秒。壁垒“软化”的区域扩大,温润玉光流转。
两秒。苏醒的脉冲在光茧内部形成狂暴的漩涡。
三秒!
就在那勺粥的热气即将触碰到“软化”壁垒的瞬间——
光茧深处积蓄的力量终于冲破临界点!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洪流,裹挟着劫后余生的无尽疲惫、冰封长夜的孤寂迷茫,以及一种近乎贪婪的、对“生”之气息的原始渴望,如同决堤的洪水,悍然冲破了那层“软化”的壁垒阻隔,顺着共生的连接,狠狠撞入许静姝的意识!
那意念没有语言,却比任何呐喊都更首接,更灼热!它如同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嗅到了绿洲水汽时发出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嘶吼!
它的目标,清晰得如同烙印:
那近在咫尺的、散发着无尽温暖与生命诱惑的——
粥!香!
紧随其后,一个更加清晰、带着无尽疲惫和茫然、却又无比确定的意念碎片,如同划破混沌的流星,猛地撞入许静姝的脑海:
“许……”
“静……”
“姝……?”
他在叫她!在意识冲破冰封、被粥香唤醒的混沌瞬间,他第一个捕捉到、并本能呼唤的,不是食物,而是她的名字!
冰魄结茧,腊八粥香破坚壁。
魂兮初醒,未辨粥味先唤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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