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棺中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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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棺中地契

 

就在这时,苏景阳凑近棺尾,指着骸骨脚踝附近一块颜色略深的棺板。

“大人,看这里!”

赵秉乙俯身细看。

那块棺板似乎有细微的撬动痕迹!

他心中一动,拔出随身匕首,沿着缝隙小心撬动。

一小块松动的木板被撬了起来,露出下面一个被凿出的方形小暗格!

暗格里,静静躺着一个用厚厚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袱!

包袱上,还盖着一层早己板结的石灰。

赵秉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小心翼翼地将油布包裹取出,入手沉甸甸、硬邦邦。

打开层层油布,里面赫然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生铁盒子!

盒子表面锈迹斑斑,但锁孔清晰可见。

他掏出那枚沾满油污、刻着“葛”字的铜钥匙,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弹跳声,在死寂的坟地里如同惊雷!

铁盒盖子弹开一条缝。

赵秉乙颤抖着手掀开盒盖。

盒子里,一张折叠整齐、略有些发脆的桑皮纸静静地躺着。

他小心地取出,展开。

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清晰如昨:

永乐十五年七月,查清河南岸军屯地叁佰贰拾亩,实为前千户所操练校场。?

县丞吴德顺,勾结里长王老五,伪造地契,暗移界碑,强占其地,划入白家名下桑园。?

原界碑石尚埋于老桑树根下三尺,可为铁证。?

原契副本一式两份,此为其一,另一份……?

落款处,是葛子铭亲笔签名和鲜红的手印!

“找到了!”

张武声音压抑着狂喜。

赵秉乙死死攥着这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桑皮纸。

炎炎夏日,纸张却冰冷刺骨,仿佛带着葛子铭未寒的冤气和执念。

后背的剧痛如潮水般袭来,赵秉乙眼前阵阵发黑。

他身体晃了晃,猛地单膝跪倒在坟土上。

“大人!”

苏景阳和张武同时惊呼。

赵秉乙摆摆手,将那地契按在心口,感受着它传来的冰冷与滚烫交织的力量。

“快……快收拢!

填土!

恢复原状!

立刻离开!”

他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每一秒停留,都多一分危险。

众人立刻动手,将棺盖复位,泥土迅速回填。

张武几人动作极快,力求恢复原貌。

赵秉乙强撑着站起,将那铁盒连同油布重新塞回怀中深处。

就在他们将坟头大致堆好,准备上马的瞬间——

“咳!咳咳咳!”

赵秉乙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弯腰剧烈咳嗽起来,一股腥甜首冲喉头。

他用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赫然渗出了刺目的殷红!

“大人!”苏景阳脸色剧变。

“走!”

赵秉乙一抹嘴角血迹,眼中是决绝的火焰,翻身艰难爬上马背。

“快!”

马蹄声踏碎黎明前的死寂。

五人五骑,裹着满身的泥土气息和血腥味,如同受伤的孤狼,冲出山坳,投入苍茫的归途。

只留下那座新填的坟茔,默默注视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仿佛无声的守望者。

……

翌日清晨。

青阳县衙。?

没下雨,但天色依旧阴沉。

县丞吴德顺迈着方步,穿过大堂踱进二堂。

他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簇新的酱紫色绸面首裰,腰间玉带上那枚翡翠扳指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脸上带着一丝惯有的、恰到好处的从容笑意。

二堂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小书吏在角落里无声地整理着文书。

没有赵秉乙的身影,也没有他那形影不离的老师爷苏景阳,连他那莽夫般的捕头张武都不见踪影。

“咦?今日赵大人尚未视事?”

吴德顺故作惊讶地看向旁边侍立的主簿胡昕远,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二堂内外的人都听清。

胡昕远连忙躬身,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

“回县丞老爷,赵大人昨日傍晚外出,说是去城西体察暴雨后流民安置情况,至今……未曾回衙。

苏师爷和张捕头,连同两位衙役,也跟着去了。”

他小心地看了看吴德顺的脸色,补充道,“大人昨夜淋了雨,担忧他……”

“哦?”

吴德顺眉尾微微一挑,慢悠悠地走到平日赵秉乙坐的主位旁,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光洁的紫檀木扶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快意。

他拖长了调子,语气带着长辈般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年轻人啊,就是这般不知爱惜己身。

前日鬼愁涧一行本就寒气侵体,如何又冒雨奔波?

这身子骨,怕是吃不消喽!”

他摇摇头,叹息一声,仿佛真的在为这位不懂事的“晚辈”操心。

他顺势在主位旁的客座上坐下,接过小厮奉上的热茶,惬意地吹了吹浮沫,啜饮一口。

“无妨,无妨。”

吴德顺放下茶盏,脸上那点“忧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掌控一切的沉稳。

“赵大人体恤民情,心忧公务,实乃青阳百姓之福。

想必是被暴雨困在城外哪个庄子上休养了。

衙门里大小事务,自有老夫署理几日,不妨事的。”

他转向胡昕远,语气温和却不失威严。

“胡主簿,今日的粮赋清册可备好了?

还有南市税银的入库单子,一并拿来吧。”

“是,是,卑职这就去取。”

胡昕远连声应着,快步退下。

二堂里只剩下吴德顺悠然的啜茶声。

他靠在椅背上,指腹缓缓着那枚冰凉的翡翠扳指,目光透过窗户投向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嘴角勾起一丝深不见底的冷笑。

赵秉乙!

就算侥幸从鬼愁涧爬出来,那要命的寒气也够他躺上一年半载。

这青阳县的天,终究还是他吴德顺说了算。

……

而另一头。

青桑村。

沈知蚕忽然感到一阵心悸,隐隐约约中似乎有股力量牵引着她往外走。

“知蚕妹妹,你去哪里?”

沈大壮刚从山上砍竹归来,手里提着几截大小不一的竹筒。

“大壮哥,我想去河边走走……”

沈大壮心头一酸。

丫头这是想爷爷了。

“我陪你去!”

怕丫头不同意,他忙颠了颠竹筒补充道:“做打酒器,需要河边的砂子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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