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路林公馆的铁艺大门在午后阳光下泛着柔光,一辆崭新的雪佛兰轿车停在门前,司机老周正仔细擦拭着光亮的车身。
林婉儿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蕾丝洋装,像只欢快的雀儿从门内跑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的藤编野餐篮。
“周叔,擦好啦?快走快走,丽雯刚从医院回来,肯定闷坏了,我给她带了她最爱的栗子蛋糕和新鲜草莓。”林婉儿拉开车门,轻盈地坐进后座,小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好的,小姐。”老周憨厚地笑了笑,发动汽车。
雪佛兰平稳地驶离林公馆,汇入霞飞路午后慵懒的车流。
林婉儿摇下车窗,微风吹拂着她的卷发,她心情愉悦地哼着歌,想着待会儿见到苏丽雯要好好安慰她。
车子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两旁栽满高大梧桐的支路,这条路是去苏公馆的捷径,行人稀少。
突然!
一辆破旧的福特卡车毫无征兆地从斜前方的巷子里猛冲出来,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头首首撞向雪佛兰的车身。
“小心,”老周骇然惊呼,猛打方向盘。
“砰!”
沉重的撞击声震耳欲聋,雪佛兰的车尾被卡车狠狠撞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车身瞬间打横,林婉儿猝不及防,身体被狠狠甩向车门,额头重重撞在车窗框上,眼前一黑,手中的野餐篮脱手飞出,栗子蛋糕和鲜红的草莓滚落一地。
“小姐”老周被撞得七荤八素,额头磕破流血,但他顾不上自己,挣扎着想去护住后座的林婉儿。
卡车的车门猛地拉开,三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彪形大汉跳下车,一人手持铁棍狠狠砸向雪佛兰驾驶室的车窗。
“哗啦!”玻璃应声粉碎。
“出来,老东西。”铁棍男粗暴地将满脸是血的老周从破碎的车窗里拖了出来,一脚踹倒在地。
另外两人则拉开雪佛兰后车门,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块浸湿了药水的手帕,猛地捂住林婉儿的口鼻。
“唔!”林婉儿惊恐地睁大眼睛,徒劳地挣扎了几下,身体便软软地瘫倒下去失去了意识。
“快,装车。”捂晕林婉儿的汉子低喝。另一人迅速将昏迷的林婉儿扛起,塞进卡车后车厢。
铁棍男看了一眼地上呻吟的老周,又瞥了一眼散落一地的蛋糕和草莓,眼中闪过一丝残忍,但最终没有下杀手。
他迅速跳上卡车驾驶室,福特卡车引擎发出咆哮,倒车调头,猛冲进刚才窜出的那条小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被撞毁的雪佛兰,一地狼藉的蛋糕草莓,和倒在血泊中、痛苦呻吟的老周。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刚才那场迅疾如电的绑架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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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馆的书房内,苏丽雯正与林浩、张文博商议纺织厂新购的几台立达精梳机的安装调试方案。
她左臂的绷带己经拆掉,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疤痕,动作还有些微的不自然。
“新机器下周就能到港,码头那边福伯己经协调好大通的吊车和运输队。”苏丽雯指着图纸,“张工,安装调试需要多久?”
张文博推了推眼镜。“设备精密,基础要打牢。顺利的话,十天左右能完成初步调试,达到试生产状态。”
“十天…”苏丽雯沉吟,“和霍司令那边新的被服订单交期能衔接上吗?”
“应该没问题。仓库还有一批磐石布库存可以应急。”
林浩话未说完,书房门被猛地撞开。
福伯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冲进来,声音因极度的惊恐而变调,“小姐!浩少爷不好了,婉儿小姐被人绑走了。”
“什么?”林浩手中的钢笔啪嗒掉在图纸上,墨汁晕开一团污迹,他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煞白。
苏丽雯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她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强迫自己维持冷静:“福伯,说清楚怎么回事?”
“老周浑身是血跑回来报的信,说在去咱们这儿的路上,被一辆卡车撞了车,几个蒙面人砸了车,把婉儿小姐捂晕了塞进卡车带走了。老周拼死记下了那卡车的车牌尾号是沪B73。”
林浩身体晃了一下,扶住桌角才站稳,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无法抑制的恐惧,“谁,是谁干的!”
“车牌是假的。”苏丽雯的声音异常冰冷,像淬了冰的刀锋。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投向霞飞路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
“是林英杰。”苏丽雯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彻骨的寒意,“他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个女佣战战兢兢地捧着一个没有署名的牛皮纸信封走进来。
“小姐,门房刚在信箱里发现的,没看到是谁放的@”
苏丽雯一把抓过信封,撕开封口,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照片和一页从报纸上剪下来的铅字。
照片上,林婉儿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被捆住手脚,蜷缩在一个昏暗角落的破麻袋上,她身上那件淡粉色的蕾丝洋装沾满了污渍,额角还有一块明显的淤青。
剪报的内容是几天前《申报》刊登的苏氏纺织厂磐石布获得军方大额订单的新闻标题。在苏氏和磐石布几个字下面,被人用红笔狠狠地划了两道杠。
照片背面,用同样刺眼的红笔,写着一行歪斜狰狞的字。
“苏家产业核心地契,外加三百万现大洋换你姐妹的命。明晚八点,城隍庙后山废砖窑,只准你一人来。敢报警或带人,等着收尸。”
落款处,滴着血的匕首图案。
林浩抢过照片,看到妹妹昏迷受缚的样子,目眦欲裂,一拳狠狠砸在书桌上。“畜生,林英杰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
苏丽雯看着照片背面那行血红的字,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怒火和杀意在胸腔中翻腾,几乎要冲破理智。
但她强行压下,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寒冰碎裂。
“他要地契要钱,是想要苏家的根基,想要卷土重来的资本,他更想引我入瓮,报他的断指之仇。”
她抬起头,看向愤怒欲狂的林浩和惊慌失措的福伯,“不能乱,林英杰现在就是条疯狗,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明晚,明晚我跟你去。”林浩红着眼睛吼道,“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把婉儿救出来@”
“不行,”苏丽雯断然否决,“信上说了只准我一人去。林英杰必然在暗处布满了眼线。你去了只会害了婉儿。”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电话听筒,手指坚定地摇动号码盘。
“丽雯,你要打给谁?不能报警啊!”林浩急忙阻止。
“不报警,”苏丽雯的声音异常冷静,“我找能救婉儿的人。”
电话接通,苏丽雯对着话筒,声音清晰而简短,“接霍司令。我是苏丽雯,有急事,关乎人命。”
她握着听筒,等待转接的短暂时间里,目光再次落在那张林婉儿受缚的照片上。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在她眼底凝聚。林英杰,你敢动婉儿一根头发,我苏丽雯发誓,必将你碎尸万段!
电话那头传来霍安霆低沉平首的声音,“苏小姐。”
“司令,”苏丽雯的声音听不出波澜,“林英杰绑架了林婉儿,索要苏家核心产业地契和三百万现大洋。约定明晚八点,城隍庙后山废砖窑交易。只准我一人前往。”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需要您的帮助,救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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