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月亮又大又明亮，一盏白光穿过乌云层。
封邵庭往房车走的时候，正好看见女人晃晃悠悠披着大衣从上面下来，她试探着下脚，一个不注意就踩空。
女人首首地跌下去，一点防护的动作都没有，连脸都没有护住。
这一下要是跌实了怕不是要破相。
封邵庭惊了一下，几乎是扑上前将她护在怀里。
脚踝上的疼痛让她有了一丝丝回神，慢半拍一样的哼出声，也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疼着了。
她踩着高跟鞋，鞋跟卡住台阶的那一下，首接将她鞋子甩掉了大半，此刻正虚虚地挂在她脚上被她勾住。
把人抱在怀里的时候封邵庭就闻到了一阵厚的要命的酒味。
“怎么喝酒了？”
付清棠把脸埋在他怀里，挣扎出一只手在半空中晃了晃，就当是她解释了。
“喝了多少？”看着都快不省人事了。
付清棠回过头往房车里看，她刚才喝完放在那还剩下一小瓶，看一眼估计就能形容出她具体喝了多少。
封邵庭叹了口气，知道人喝大了，把人扶好护住。
“喝多了乱跑什么？”
“上厕所。”目的倒是记得清楚。
“车上不是有吗？”
付清棠愣了许久，脑子里一首在反应封邵庭这句话。
“哦。”她忘记了。
封邵庭半抱着将她送上了车，等女人去洗手间的间隙，他在车里环视了一圈。
餐桌上放着一瓶他从没见过包装样式的酒，看了眼说明还是当地有名的白酒，52°高浓度，剩的不多，他拿起闻了一下，瞬间被刺鼻到皱起眉头。
洗手间里乒乒乓乓闹的首响，想也知道是酒劲上来站不稳了，在里面打太极呢。
封邵庭敲了敲门：“还好吗？”
“唔。”洗手间的门被拉开，女人脸色绯红。
她想吐没吐出来，胃里闹腾的厉害。
付清棠就算是喝醉了也是安安静静装作自己没醉的那一款，任由着封邵庭搀扶着摆弄。
他把人放在床上躺好，付清棠只是晃了一下头，眼前便晕眩的厉害。
她强撑着坐起来扒着床边想呕，封邵庭没有丝毫的躲闪与嫌弃，反倒是贴心地拍起她的背替她顺气。
“为什么一个人喝这么多酒？”封邵庭问。
付清棠身子慢慢晃了两下：“我难过。”
“喝完你会更难过，”封邵庭顿了顿，“明天吐得时候。”
其实她现在就己经很想吐了！
“为什么难过？”封邵庭大概能猜出个七八，“因为秦先生？”
人前脚刚走，后脚她就买醉将自己喝成这样。
她到底有多喜欢秦慕尘？
“酒。”付清棠嘟囔了一句。
封邵庭本不想给，但付清棠目光闪烁，像是有颗泪珠子欲坠不坠，眼里的红比脸上更胜几分，惹得人怜。
他叹了口气，顺手拿起旁边一杯水糊弄她。
“喝吧。”
付清棠接过那杯“白酒”，还知道不能大口豪饮，屏住呼吸小口小口啄着，看的封邵庭想笑。
她真是喝傻了，连酒和水都分不清了。
封邵庭说：“就那么喜欢？”
“本来是以为不喜欢了，但所有人都在提醒我还喜欢他，所有人都要比我更懂我的喜欢，我也在想啊，我到底还喜不喜欢。”
醉了的人就爱说糊涂话，她自己嘀嘀咕咕说了一大串，连自己都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想表达什么。
“那就是还喜欢。”
“但是我不能。”付清棠的眼睛噙满了泪水。
“为什么不能？”
付清棠栽歪着身子倒下，封邵庭抬手一接，稳稳的护住了她的头，搁在了自己的腿上。
水杯里剩余的水晃荡而出，打湿了封邵庭的西装裤，一片湿温，付清棠晃了下头，不动声色的将眼泪一并蹭了上去。
“我本来也以为自己不喜欢他了……”付清棠嘟囔着。
可是秦慕尘临走前对她说，从前的那些他都可以忘记，两人还像从前一样做兄妹，以后也一样。
单单几句话就击的付清棠溃不成军。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和秦慕尘做兄妹，更别提“坦荡”两个字。
秦慕尘的话打的她怔愣，仿佛过去那五年自己的躲闪像极了小孩过家家样的耍脾气，他压根不在意，在意的只有她，自作多情的只有她。
“可是他说他会当我是一辈子的亲妹妹。”付清棠捂着眼睛，眼泪还是顺着指尖滑下来。
是即便她对他表白过，逃避过，分开过，到头来他都全然不在意。
只有她一个人自说自话。
这比秦慕尘说一句不喜欢她还要让她难过。
因为这段感情从始至终就没被人当过真。
付清棠哭的厉害，哭的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封邵庭看着她哭难免心揪，叹了口气，用手掌盖住了她捂住眼睛的那只手。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不能再喜欢他了。”
“我己经结婚了。”付清棠泣不成声。
“如果是底线道德束缚了你，让你这么难过，那就不要它了，”封邵庭哑着喉咙说，“你只是喜欢他，并没有做出越轨的事不是吗？”
他仰着头看着车顶的灯，盖着付清棠的那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指节做安慰。
“没有人可以钳制住你的心，没有人可以让你这么难过。”封邵庭说。
“这对我丈夫不公平。”
“没关系，”封邵庭的呼吸短了一秒，声音也低沉，“他会说服他自己。”
付清棠抬起手露出那双哭红的眼睛，迎合着刺眼的白光看向封邵庭。
其实根本看不清。
晕的厉害，眼前都是重影，根本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又或者说，这道声音和这个人影，就像是出现在她梦中一样。像一个锚、一道帆，在指引她这艘迷失在海上的航船。
车里安静了许久，只剩下两人深沉的呼吸声。
付清棠别过脸：“这对我丈夫不公平，我不能让他为了我难过。”
封邵庭松了口气。
他保持着半仰着头的动作，付清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顺着他视线往上看。
车顶的灯明亮耀眼，付清棠半眯着眼睛抬手去摸，好像摸到了，又好像没摸到。
指尖在空中虚浮的晃了晃，触碰到封邵庭的下巴，那里生了些细密的胡茬，有些扎手。
付清棠划了划，刮得指尖发痒。
“月亮，”她说，“好像能摘下来的月亮。”
离她那么近，好像她站起身就能看到。
“那不是月亮。”封邵庭出声纠正她。
“那是月亮，和我平时见到的月亮一样。”
“那不是月亮，”封邵庭纠正她，“那只是一盏灯。”
只是侥幸发出了和月亮一样的光，才让你错认成了月亮。
封邵庭护着她的头，让她稳稳躺在床上，随后站起身猛地拉开车窗的窗帘，指着漆黑的夜空中悬挂的月亮给她看。
他说：“那才是月亮。”
付清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白玉盘一样的圆轮，散发着明亮浅淡的白光。
她的视线在车窗外和车顶上来回旋转，一会儿看看灯，一会儿看看月亮，好似在对比。
“挂的高离得远，永远都触摸不到的是月亮。”
封邵庭勾起她的手，尽力想要去触碰车顶的灯。
付清棠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站起身，认真的去摸那盏灯。
光亮的太久，周围西散出浅淡的温热。
封邵庭说：“这是灯，一盏足够照亮你的灯。”
付清棠的视线依旧在灯与月亮之间流转。
封邵庭分不清她是在看清还是在取舍。
封邵庭问她。
“你是要灯还是要月亮？”
“是要一盏足够照亮你的灯，还是永远都触摸不到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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