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到了第二天，觉醒仪式的日子。
巨大的中央广场上，人潮涌动，比任何一天的集市都要拥挤百倍。
广场中心用巨大的白色岩石垒起一个高台，上面插着几根粗壮、顶端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木桩，火焰噼啪作响，映照着高台上雕刻着繁复兽纹的巨大图腾柱。
图腾柱下，铺着一张张巨大的、色彩艳丽的兽皮，显然是留给雌性们的。
高台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雄性兽人。
他们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好奇和赤裸裸的渴求，在每一个出现的雌性身上扫射。
“这边！”羚溪的声音穿透嘈杂，她正站在祭坛下方靠前的位置，身边还站着几个熟悉的食草部落雌性。
她兴奋地朝温芙挥手，又促狭地朝温芙旁边的夜浔挤挤眼。
夜浔护着温芙，分开人群走了过去。
高大银发的身影在人群中异常醒目，他手臂占有性地环在温芙腰间，姿态强势而自然。
决明站在羚溪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像一块沉默的磐石，将自己固定在喧嚣的边缘。
他的目光在夜浔和温芙相贴的身影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像被烫到般迅速移开，牢牢钉在祭坛跳跃的火焰上。
指尖在身侧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又强迫自己松开。
夜浔的话清晰地回响在耳边：“她不会去食草部落，至于你，等你想好。”
想好？
决明胸腔里泛起一阵沉闷的钝痛。
他能怎么想好？
食草部落需要他，部落里战力普遍低微，他是被倾尽全力培养起来的六阶巅峰，是许多弱小族人能安心采集的屏障。
这份责任像藤蔓，早己深深扎根在他的骨血里，挣脱不开。
离开？
那等同于背叛，他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
可……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再次滑向她的方向。
她正被羚溪拉着说话，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柔软，身上永远带着那股蓬勃向上的生机。
心口那份陌生的悸动和牵挂，像疯长的野草，越是压抑，越是顽强。
远离她，也许是唯一的选择。
夜浔足够强大，以后还会有其他强大的兽人成为她的伴侣，能护住她。
他只需要……
守住自己的位置，像块石头一样。
刚站定，温芙就感觉一道沉静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转头，看见决明就站在羚溪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他的目光很平静，对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视线便移开，落在祭坛上，仿佛周围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温芙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昨天一整天都没见到决明，只觉得他今天态度好像更奇怪了。
有种说不出来的冷淡。
仿佛恢复到她们刚见面时候的样子。
礼貌又疏远。
羚溪可没注意到这些微妙的气氛，她小脸红扑扑的，压低声音，眼睛亮得惊人，“看到没？今天好多厉害的勇士！我阿母说了，让我至少挑两个兽夫。”
她叽叽喳喳，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目标，忽然用手肘捅了捅温芙，凑到她耳边，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月亮，你觉得他怎么样？”
温芙下意识地顺着羚溪的目光看过去。
从人形看不出是什么兽人，对方轮廓分明，身高修长，小麦色的皮肤下是隆起的肌肉，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看向这里。
原来羚溪喜欢肌肉猛男这款。
她还以为羚溪喜欢决明呢。
“喂喂，发什么呆呢？”
羚溪又戳戳她，压低声音，带着狡黠，“他叫影石，飞行兽人，不错吧？”
这个名字温芙有点印象，不就是昨天采集的时候，载羚溪去河谷的那个兽人吗？
她八卦的眼神不停地扫过羚溪和那个叫影石的飞行兽人，羚溪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大大咧咧地拽着她胳膊，兴奋地指给她看其他方向：“快看那边！那个花豹勇士，听说他一个人能猎杀铁甲犀牛。”
温芙被扯得一个趔趄，无奈地顺着羚溪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身形矫健、气势迫人的兽人，正接受着周围不少雌性热切的目光。
羚溪像只忙碌的小蜜蜂，叽叽喳喳，目光在人群中不断搜寻，小脸红扑扑的：“还有那个！银狼部落的，哇，他的毛色好漂亮，我阿母说了，让我至少挑两个兽夫，这样以后采集啊、打猎啊、生崽啊都有人照顾。像火系异能，冰系异能这种最好，寒季不怕冷，热季也不怕热了。”
她说着，又促狭地用手肘捅了捅温芙，“月亮，你呢？你现在就只有一个伴侣，怎么能照顾好你。”
温芙虽然知道这里是一妻多夫制，但还是被羚溪首白的话闹了个大红脸。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神下意识瞟向身边沉默伫立的夜浔。
夜浔感受到她的目光，低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金色的瞳孔里带着掌控一切的沉稳。
随即，夜浔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人群，掠过决明所在的位置。
那眼神很短暂，却带着一种审视，像在衡量一件物品是否够格。
决明的身体不自觉僵硬，夜浔是在履行作为她第一位兽夫的职责，在为她物色其他强大的伴侣。
而自己，因为那份责任和犹豫，甚至还没被列入正式的候选。
一种混杂着苦涩和深深无力的感觉攥紧了他。
他只能更用力地挺首背脊，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压在漠然的表情之下，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就在这时，广场中央高台上，祭祀大人敲响了巨大的兽骨鼓。
沉闷雄浑的鼓点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整个广场都安静下来。
仪式开始了。
祭祀大人穿着色彩斑斓的羽毛和兽皮制成的祭袍，在高台上又唱又跳，做着各种复杂的手势，对着巨大的图腾柱念念有词。
火焰在木桩顶端熊熊燃烧，噼啪作响，映照着肃穆的气氛。
温芙看得有些眼花缭乱，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她知道这仪式对其他雌性很重要，但对她这个纯人类来说……
大概就是看个热闹。
冗长的祭祀过程终于结束。
祭司的声音苍老而洪亮：“喝下兽神的恩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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