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传讯器后，场景一时陷入沉默。
老马科斯局促地站在布洛妮娅和杰帕德面前，粗糙的手指不停地绞着工装下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活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小铁皮啊小铁皮，）他在心里哀嚎，（你可千万要争气啊，老头子我还想多活会儿呢！）
"小铁皮，调取今日出入记录。"马科斯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发颤，"还有…再打印一份纸质报告。"
小铁皮头顶的铜质齿轮咔嗒咔嗒转动起来，伴随着蒸汽阀门的嘶鸣声。它的胸腔部位突然弹出一个黄铜滚筒，滚筒上缠绕着打孔纸带，随着机械臂的摆动，纸带上的针孔逐渐显露出一行行工整的烫印文字：
```
04:50 扎伊克（机械残渣回收班） 到岗
06:55 格里高利（机械操作班） 上岗
06:58 安东诺夫（机械操作班） 上岗
07:00 萨尔萨科夫（机械操作班） 上岗
09:00 瓦列里（机械维修班） 例行检修
09:15 希儿（地火/银鬃铁卫联合调查） 例行检查
09:15 莉莎（能源管理处） 月度审计
```
"扎伊克今天来过？！"马科斯惊呼出声，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震惊，"可我明明......"他右手捂住脸，指缝间露出的表情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一身囚服呆在贝洛伯格监狱里的未来。
布洛妮娅平静地注视了他片刻，灰褐色的眼眸中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片刻后，她的视线转向杰帕德："杰帕德，你懂机械吗？"
年轻的戍卫官立刻会意，单膝跪地的动作干脆利落。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拨开小铁皮背部的黄铜检修面板，齿轮和弹簧的精密结构顿时暴露在众人眼前："希露瓦老姐教过我一些机械知识......"
杰帕德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铜制模块，黄铜外壳上镌刻着"铜芯记录者3000"的铭文。"这是记忆核心，专门负责数据存储。"他的指尖轻点模块侧面的蒸汽阀门，一缕白烟从散热孔中渗出。
布洛妮娅微微俯身，银灰色发丝从肩头滑落。黑色丝绒手套谨慎地抚过模块边缘时，紫晶耳饰在昏暗光线下划过一道幽蓝弧光。"这里的电线......"她突然顿住，食指停在某处焦黑的接线上。
"被暴力拆解过。"杰帕德指着几处明显被扯断又重新焊接的接口，焊接点还残留着劣质焊锡的痕迹。"手法很粗糙，像是外行干的。而且......"他翻转电路板时，铜制齿轮发出细微的咔嗒声，"而且这个主板的生产批号..."轻叩一处钢印，"是今天刚打上的。"
他指向旁边一个较小的青铜模块："对比来看，这个负责出入记录的副模块就完好无损。"只见那上面的银线排列如精密蛛网，每处接口都封着完好的火漆印。
马科斯突然一拍脑门，粗糙的手掌在额头上顿时留下道红印："对了！上午我确实看见瓦列里抱着小铁皮，说是要修一下！"老人急急忙忙迈开步子，胶底鞋在铁网格地面上踩出急促的声响。
布洛妮娅与杰帕德默契地落后半步，两人的目光同时锁定地面——
那些诡异的苔藓从他们方才指尖相触的位置开始，沿着围墙基部一路延伸，形成一条笔首的绿色轨迹。每一簇苔藓都保持着完全相同的间距，叶状体的锯齿边缘整齐得像是用模具压制出来的。在穿过一处积水洼时，这些植物甚至刻意绕出完美的半圆形，根本不像自然生长的形态。
"延续到工棚了。"杰帕德压低声音，钨钢护腕反射的光斑正好落在一簇苔藓上，照出叶片背面不正常的金属光泽。
布洛妮娅的紫晶耳饰微微摇曳，她黑色丝绒包裹下的手指无意识收紧了半分。
两人跟着马科斯穿过堆满机械残骸的院子，那些苔藓如同引路的丝带，最终指向焚化所围墙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屋。
"带去他的维修屋捣鼓了好阵子......就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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