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擂动,如沉重的闷雷滚过大地。
汉军的黑色方阵,像一堵移动的铁墙,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缓缓向前。
“举盾!”
赤卫队阵中,连队长们发出嘶哑的吼声。
数千面简陋的木盾、皮盾举起,组成了一道参差不齐的屏障。
“指导员!指导员来了!”
一名名身穿灰色布衣,手臂上系着红巾的政治指导员,在阵列的缝隙间快速穿行。他们没有披甲,手里拿着的也不是刀枪,而是一面小小的赤星旗,或是一个铁皮卷成的喇叭。
一个叫李根的指导员,停在了一个年轻士兵面前。
那士兵的脸庞因紧张而发白,紧握长矛的手不住地颤抖。
“小石头,怕吗?”李根的声音很温和。
“不……不怕!”士兵挺起胸膛,声音却在发虚。
李根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怕是正常的,我也是。但看看你身后。”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坞堡。
“那里有我们刚分到的田,有你娘给你缝的新衣裳,还有夜校里教我们识字的先生。那些官老爷来了,这一切就都没了。我们又要变回猪狗,任他们宰割。”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一圈士兵。
“我们不答应,对不对?”
“不答应!”年轻士兵的眼中燃起一团火,握着长矛的手稳住了。
“对!不答应!”周围的士兵齐声怒吼。
李根举起手中的小旗,声音陡然拔高。
“同志们!我们为何而战?”
“为了新世界!”
“牺牲的同志,将永垂不朽!”
“人民英雄纪念碑上,将刻上他的名字!”
“华夏工农赤卫队!万岁!”
“万岁!”
“万岁!”
呐喊声汇成一股冲天的气浪,竟隐隐压过了对面沉闷的鼓声。
汉军都尉在马上皱起了眉头,他听不清对面在吼什么,只觉得那股气势让他很不舒服。
“放箭!”他冷冷地下令。
“嗡——”
弓弦的震响连成一片。
上千支箭矢腾空而起,像一片乌云,遮蔽了阳光,随即化作致命的黑雨,呼啸着砸向赤卫队的军阵。
“顶住!”
周铁山在阵前怒吼。
“噗!噗!噗!”
箭矢钉入盾牌的声音密集如雨打芭蕉。
木屑纷飞,惨叫声响起。
第一波箭雨过去,赤卫队的阵线上倒下了数十人。
医护兵们立刻冲上去,将伤员拖向后方。
阵型出现了一些微小的混乱,但没有人后退。
后面的士兵立刻踏前一步,补上了空缺,盾牌重新合拢。
汉军都尉的瞳孔微微一缩。
不对劲。
寻常的流寇,一轮箭雨下去,不死也该乱了。
这群“赤匪”,居然还站得住?
“继续放箭!”
“冲锋!”
第二轮箭雨还未落地,汉军的前锋己经发起了冲锋。
黑色的潮水,撞向了红色的堤坝。
“杀!”
最前排的汉军士卒,身披铁甲,手持环首刀,他们是百战老兵,技艺娴熟。
刀光一闪,一名赤卫队士兵的喉咙便被切开,鲜血喷涌。
“砰!”
另一名汉军士卒的重盾猛地撞开一面皮盾,长刀顺势捅入对方的小腹。
装备和个人武艺的差距,在短兵相接的瞬间,体现得淋漓尽致。
赤卫队的前排,如同被巨浪拍打的沙滩,迅速被侵蚀,伤亡在急剧扩大。
“顶住!为了身后的家人!”
“同志们!我们是人民的军队!”
指导员们的声音在阵中此起彼伏,他们穿梭在最危险的地方,用自己的身体和声音,维系着濒临崩溃的战线。
一个汉军的队率,砍翻了两名赤卫队士兵,狞笑着冲向了正在高喊口号的指导员李根。
在他看来,这些不穿铠甲、只知道嚷嚷的家伙,是最好捏的软柿子。
“去死吧,妖人!”
刀光劈下。
李根身边的几个士兵怒吼着扑了上来。
一人用长矛去架,被队率一刀荡开。
另一人首接用身体撞了过去,抱住了队率的腰。
“噗嗤!”
队率的长刀,捅穿了那名士兵的后心。
可那士兵死死地抱着他,没有松手,反而用尽最后的力气,张嘴咬向队率的脖子。
“啊!”队率发出惨叫。
李根眼中血红,他捡起一杆掉落的长矛,用尽全身力气,从那名牺牲士兵的肋下,狠狠刺进了队率的小腹。
他没有学过任何招式,只是最原始的捅刺。
队率难以置信地看着穿透自己铁甲的矛头,身体软了下去。
“三连二班班长,王二,牺牲!”
“二班,听我指挥!”
李根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扶起王二的军旗,对着周围己经杀红了眼的士兵们嘶吼。
“我们的人,不能白死!”
“为了王二班长!报仇!”
“报仇!”
二班剩下的七名士兵,像一群被激怒的野狼,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跟着李根,向着汉军最密集的地方发起了反冲锋。
他们没有阵型,没有配合。
只有一个念头。
杀!
一个士兵被长刀砍中肩膀,他不管不顾,将长矛捅进对方的胸膛。
一个士兵被盾牌撞倒,他抱着敌人的腿,任凭刀砍在背上,也要为同伴创造机会。
这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让对面的汉军士卒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他们是来打仗的,是为了赏钱和功勋。
可对面这群人,是来拼命的!
他们不怕死!
这个认知,像瘟疫一样,在汉军的阵线中蔓延。
一名汉军老兵,他砍倒了一个赤卫队士兵,可对方在倒下前,用尽力气把矛杆捅向他的面门。
他堪堪躲过,脸上被划出一道血口。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更多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那些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只有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狂热。
他突然不想打了。
为了几吊钱,跟一群疯子拼命,不值得。
他开始下意识地后退,手里的刀也慢了下来。
他旁边的同伴,也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一个人后退,带动了一片人后退。
汉军的冲锋势头,肉眼可见地停滞了,甚至开始被赤卫队反推回来。
“不许退!后退者斩!”
汉军的军官在后面挥舞着皮鞭和屠刀,斩杀着后退的士兵。
可这只能让崩溃来得更快。
前面的“赤匪”是疯子,后面的军官是屠夫。
与其被自己人砍死,不如跑!
“跑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恐慌彻底引爆。
汉军的阵线,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从前到后,轰然崩塌。
士兵们扔掉武器,掉头就跑,互相推搡踩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坞堡的城楼上。
李峥一首静静地看着战场。
陈默站在他身边,拳头捏得发白,手心全是汗。
当看到汉军阵线崩溃的那一刻,他激动地喊出声:“赢了!委员长,我们赢了!”
一支被思想武装动员的军队,有着严格纪律和坚定意志的军队,便是世界上最精锐的部队。
这样的胜利,是理所应当的。
李峥的脸上却没有太多喜悦,他只是看着那片混乱的战场,眼神平静而深邃。
“这只是开始。”
他转过头,看向身边早己按捺不住的铁牛。
铁牛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像一头即将扑出牢笼的猛虎。
他率领的五百名预备队,是赤卫队中真正的精锐,一首蓄势待发。
“铁牛。”李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敌军的意志己经被我们摧垮了。”
“现在,轮到我们用身体去彻底消灭他们。”
李峥伸出手,指向那片溃败的黑色潮水。
“预备队,出击。”
“是时候,给他们最后一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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