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威廉街的惊雷
1914年8月1日,柏林的空气像被火药熏过般刺鼻。威廉大街1号的德国外交部大楼前,铁十字旗在燥热的风中猎猎作响,旗杆上的金鹰浮雕映着铅灰色的天光,宛如一头即将扑击的猛禽。国务秘书阿瑟·齐默尔曼攥着电报的手指关节发白,电报纸上"俄军己越过涅曼河"的字样被汗水洇出褶皱。
"首相先生,"他冲进会议室时,俾斯麦时期的橡木长桌正震颤着——隔壁总参谋部的打字机声密如鼓点,"圣彼得堡来电,尼古拉二世签署了全面动员令!"
特奥巴尔德·冯·贝特曼·霍尔维格首相推开面前的施里芬计划地图,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毛奇元帅怎么说?我们的西线部署..."
"元帅在皇宫,"齐默尔曼扯松浆硬的衣领,喉结在星形勋章下滚动,"陛下正在召集枢密会议,要求立刻宣战!"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撞开,总参谋长赫尔穆特·冯·毛奇元帅带着一股风冲进来,红色裤线的军靴踩过普鲁士蓝地毯,马刺刮出刺耳声响:"先生们,不能再等了!俄军的哥萨克骑兵己在东普鲁士边境巡逻,我们的铁路调度..."
"但国际法..."贝特曼还想争辩,窗外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三人冲到窗边,只见威廉广场上挤满了挥舞铁十字旗的人群,啤酒馆的老板们抬着木桶往街上倒酒,醉醺醺的青年们高唱着《守卫莱茵河》,刺刀在阳光下组成闪烁的林墙。
"看见了吗?"毛奇的钢盔徽章擦着玻璃发出刮擦声,"这就是德意志的民意!陛下说得对,我们必须履行对奥匈的同盟义务!"
二、皇宫里的决断
霍亨索伦皇宫的白厅内,威廉二世的军靴重重踏在镶嵌马赛克的地板上,胸前的黑鹰大十字勋章撞得珐琅挂表叮当作响。他停在腓特烈大帝的画像前,镀金镜框反射出他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先生们,俄国用动员令回应我们的最后通牒,这是对德意志的公然挑衅!"
战争大臣埃里希·冯·法金汉上将展开东线地图,红铅笔标出的俄军集结点像毒疮般蔓延:"陛下,我们的第八集团军正在东普鲁士布防,但根据施里芬计划,主力必须优先西进..."
"西进!西进!"威廉二世突然拔出战刀,刀刃劈开空气发出嗡鸣,"毛奇,告诉我,巴黎的凯旋门能容纳多少德意志的胜利之师?"
总参谋长上前一步,地图在他手中簌簌作响:"陛下,只要比利时的列日要塞被攻克,我们的第七集团军可在六周内..."
"够了!"贝特曼首相突然插话,他的白领结己被汗水浸透,"陛下,英国大使刚刚照会,若德国进攻法国,伦敦将..."
"让英国佬见鬼去!"威廉二世的战刀重重劈在桌上,雕花胡桃木裂开细缝,"1870年他们也说要干涉,结果呢?现在是1914年,德意志的钢铁洪流将踏平一切障碍!"他转向侍从官,"拿宣战诏书来!"
羊皮纸铺在镶嵌象牙的桌面上,威廉二世的钢笔尖在"致俄罗斯帝国"的抬头前停顿片刻。窗外,皇宫广场的火炬游行队伍正经过勃兰登堡门,火把光映得他眼瞳里跳动着橘红色的火焰。笔尖落下时,墨水在"战争状态"西字上洇出浓重的团块,宛如新鲜的血渍。
三、火车站的离别
柏林中央火车站的玻璃穹顶下,二等兵汉斯·米勒攥着母亲塞给他的铁皮烟盒,盒盖上刻着腓特烈大帝的头像。他身旁的新兵约瑟夫正在往步枪上缠白布条——班长说这在东普鲁士的雪地里能当伪装,尽管此刻月台上的气温高达30度。
"听说我们要先打俄国?"约瑟夫的喉结上下滚动,新兵靴磨得脚踝渗出血迹,"可我表哥在西线的巴伐利亚团..."
"闭嘴!"米勒拍掉他手上的布条,"元首说了,这是保卫祖国的圣战。"他望向站台尽头,一群戴羽毛帽的骠骑兵正在和吻别,马刀穗子扫过啤酒桶发出清脆的响声。突然,整个车站爆发出欢呼,威廉二世的画像被高高举起,人群中有人嘶吼:"打到莫斯科去!"
米勒的铁皮烟盒掉在地上,滚到一个穿黑裙的老妇人脚边。她弯腰捡起烟盒,布满皱纹的手在刻字上:"孩子,"她的声音被火车汽笛声撕碎,"记得躲在大炮后面..."
与此同时,在总参谋部的地下作战室,毛奇元帅将最后一枚红色图钉按在东普鲁士地图上。墙壁上的时钟指向19点,副官们屏住呼吸看着他摘下夹鼻眼镜,镜片上凝着水雾:"向各集团军发电,"他的声音在钢筋混凝土穹顶下回荡,"执行'奥托计划',对俄宣战。"
电报机的滴答声突然密集如鼓点,一名通讯兵冲进门:"元帅!巴黎来电,法军开始动员!"
毛奇盯着墙上的施里芬计划示意图,蓝色的德军箭头正按照百年前的构想西进,而红色的俄军箭头在东线蠢蠢欲动。他想起老毛奇临终前的警告:"一旦开战,欧洲将陷入前所未有的浩劫。"但此刻,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肋骨的声响,像极了科隆大教堂的报时钟。
西、威廉二世的独白
深夜的皇宫书房,威廉二世独自坐在恺撒宝座上,水晶吊灯的光芒在他胸前的勋章上碎成无数光斑。宣战诏书的火漆印还未完全冷却,猩红的蜡油在羊皮纸上凝结成狰狞的笑脸。他拿起银质相框,里面是腓特烈大帝的肖像,帝王的独眼在灯光下仿佛眨动。
"祖父,"他喃喃自语,手指划过相框边缘的月桂枝,"您说过,德意志的命运在铁与血中铸就。现在..."窗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近卫军正在换岗,枪托撞击石板路的声响如同战争的鼓点。
书桌上的电报机突然作响,侍从官送来最新战报:"陛下,英国海军部宣布封锁北海。"
威廉二世将相框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到他的马靴上。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英吉利海峡,仿佛要将那片蓝色的水域捏碎:"很好,很好...现在全世界都与我们为敌。"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惊飞了窗台上栖息的夜枭。
这时,毛奇元帅的紧急求见电报被送进来。威廉二世展开电报,上面只有一行字:"施里芬计划己启动,第一集团军正在穿越卢森堡。"他将电报凑近烛火,火苗舔过纸边,渐渐吞噬掉"卢森堡"三个字,如同德军铁蹄正在踏平欧洲的地图。
五、欧洲的多米诺骨牌
在巴黎的荣军院,法国总统雷蒙·普恩加莱看着德国宣战的电报,将咖啡杯重重放在拿破仑的半身像前。"终于来了,"他对总理维维亚尼说,咖啡溅在第三共和国的蓝白红桌旗上,"俄国的尼古拉己经动了,我们不能..."
"但我们的第十七号计划还没..."维维亚尼的话被窗外的军号声打断,荣军院广场上,共和国卫队正在集结,亚眠产的蓝钢步枪在晨雾中泛着冷光。
伦敦唐宁街10号,爱德华·格雷爵士将德国宣战的电报折成纸船,放进水晶杯中的威士忌里。"现在轮到英国了,"他对内阁秘书说,纸船在琥珀色的液体中慢慢下沉,"通知海军部,准备执行'Q计划'。"
圣彼得堡的冬宫,尼古拉二世在宣战诏书上签字时,钢笔突然漏墨,一滴墨水落在罗曼诺夫王朝的族徽上。"上帝保佑俄国,"他对皇后亚历山德拉说,窗外的涅瓦河上,波罗的海舰队的水兵们正在升起圣安德烈旗,锚链入水的声响如同末日的丧钟。
而在贝尔格莱德的战壕里,加夫里洛·普林西普的弟弟耶拉丹正在擦拭莫辛-纳甘步枪。远处传来奥匈帝国重炮的轰鸣,泥土簌簌落在他的钢盔上。"哥,"他对着枪管低语,膛线的螺旋纹路像极了萨拉热窝那家咖啡馆的木纹,"他们说战争开始了。"
当柏林的午夜钟声敲响,威廉二世站在皇宫阳台上,看着全城的灯火次第熄灭,唯有国会大厦的穹顶在探照灯下宛如一颗巨大的白色骷髅。他想起年轻时读过的《启示录》:"我看见一个新天新地,因为先前的天地己经过去了。"现在,他亲手揭开了这场末日审判的第一页。
欧洲大陆的铁轨上,数百万士兵正在向边境集结,他们的皮靴踏碎了19世纪的最后一丝余晖。当德国的火车头喷着白汽驶入比利时国境,当法国的75毫米炮群在马恩河沿岸展开,当俄国的哥萨克骑兵扬起东普鲁士的尘土,整个世界终于明白:萨拉热窝的那颗子弹,最终击穿了人类文明的血肉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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