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巾帼执鼎·醉仙楼中谋

县官听了龟奴的供诉，又问了孔二娘以及柳香居的粉头、丫鬟、仆妇，然后又得到了李、吴等一众衙役的证实，确认情况无误后作出了判决：在本案中，孔家少奶奶在得到柳香居通知后，赶往事发现场柳香居领取其夫孔二的遗体的过程中并无任何过错，却无端遭受柳香居老鸨吴刘氏及龟奴的纠缠和污辱。幸好被本县昭云总捕头遇见并将涉案人等带回审查。经查孔二为自然性死亡，并无谋杀迹象，遗体因由孔家取回安葬，因其毙于柳香居娼妇如花软榻之上，故娼妇如花及柳香居应负有一定责任，判柳香居停业肃整，娼妇如花披麻带孝待孔二入殓下葬做完五七方可回归，其间不得重拾旧业。俗话说人死债了孔二生前所欠无论多少一笔勾销。老鸨吴刘氏开设妓寮伤风败俗虽领有牌照，仍属歪门邪道，并非正经人家从事的行业。更为可恨的是此妇道德败坏，肆意敲诈死者家属、逼良为娼、冒认官亲、咆哮公堂、藐视朝庭命官，可谓罪大恶极理应正法以儆效尤，但本官有好生之德，念其也是生命一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仗责三十、罚银千两用于慰问孔家失子之痛。本官宅心仁厚，考虑其身体健康状况若实际仗责三十仗恐其耐受不住，决定实打十八仗，另十二仗缓期执行，以示惩戒。执行完毕吴刘氏收入本县大狱等候发落。龟奴及粉头嫖客丫鬟包括娼妇如花等所有人先行释放，待筹足罚银送来衙门后柳香居即可开门营业。说完宣布退堂。龟奴、粉头纷纷离开，这时孔昭云从后面走了出来，招呼孔家的几个家人抬起门板上的孔二走在最前面，孔二娘坐在软轿紧张随其后，自己则跟着轿边一路往孔家而来。他们回到孔家暂且不说，话说龟奴领着如花和柳香居的丫鬟姑娘们回到了柳香居，龟奴找到如花说：人死在你的床上，所有的事也因你而起，县老爷要求罚银一千两，这一千两银子必须由你出，赶紧拿一千两银子来，不然我们柳香居开不了门全是你的事。一千两白银在平常人家可不是一笔小钱，一个县太爷正常情况下的年俸禄也不过三西十两，但秦楼楚馆的姑娘们挣钱就要容易多了，遇上有钱有势的恩客一掷千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更有很多纨绔子弟为了博得美人开心，不惜代价在此挥金如土。所以自古以来很多烟花女子年轻时都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她们积累的钱财很多时候是为自己今后能赎身嫁个好人为下半辈子过上平常生活用的。柳香居的头牌姑娘如花同样也存下了不少的钱，一千两银子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但一想到这件事的起因是由于老鸨和龟奴敲诈孔家媳妇而引起的，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心想柳香居有今天还不是因为你们贪得无厌的性格造成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这就要去孔府为孔二披麻戴孝了，有什么等我过完五.七回来再说。柳香居停不停业现在跟自己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就吴刘氏这老虔婆在公堂上的表现也应该让她在县衙的大狱里多待几天，吃点苦也好让她认真的反省反省，长点教训。如花这里一句话不说收拾好孝衣孝服去了孔家，这可急坏了柳香居里另外的一些姑娘，柳香居是她们赖以谋生的地方，县太爷有令什么时候交纳了一千两罚金什么时候柳香居可以开业，如花不急她们急了，不知在谁的倡意下你三十两我五十两地开展了募捐，还有那些日常己经习惯于在柳香居听歌品酒吃饭娱乐的文人骚客、商绅、举子他们在柳香居都有自己相好姑娘听说柳香居被衙门查封了需要交纳罚金一千两，才能重新开业。这要见不到自己的心上人见不到自己的心肝宝贝，这不等于要了这些人的命吗？于是县衙一下变得无比热闹起来，找县太爷拉关系谈条件的人都来了，拿着重庆知府衙门、尚书衙门、王爷府名贴、信物的人纷纷找上门打召呼的来了，揣着银票交罚金的人那就更多，一时间令县太爷都有点招架不过来了。但他转念一想，奶奶的封了一个柳香居，没想到居然能让这么多人找上门来，看来柳香居里的那些个小娘子还真有些过人之处，不然她们也不至让那么多人牵肠挂肚地找上门来。这些人既然找上门来了，自己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对那些利用各种关系找上门的人，县太爷都和颜悦色地给了几句宽慰的话，但他心里抱定了主意，不管是谁来说什么话当天是不能让柳香居开业的，不然也显得跟自己这个县太爷打交道也太过容易了，今后自己的政令还会有人在乎吗？他这抱定主意，柳香居内外的人并不知道，但总不见到守门的衙役接到命令撒出去，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所有人都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于是很多人又拿着银子往衙门里跑往里砸钱。没到第二天午时，县衙的帐房己收赎金达到一万多两，这时县太爷看看差不多了于是下令撤回了守在柳香居门前的衙役，同时宣布柳香居可以继续营业。但柳香居继续营业后不知为什么，老鸨吴刘氏的存在似乎被人遗忘了，再也没有一个人去衙门里保她，时间不长也不知道怎么就死在了牢房之中，她死后不久，如花在县太爷的支持下成了柳香居新主人，从此柳香居的生意更加红火。我们反过来说，柳香居的头牌姑娘如花收拾好东西带着个贴身的丫鬟雇了顶软轿披麻戴孝地来到了孔家，因为是县太爷亲自断的案，让如花为孔二守孝首至五七过后方准离开孔家。孔家自然不能不执行县太爷断的案，孔家老爷和太太虽然不愿见到这个柳香居的头牌，但也没办法，只让孔二娘安排了如花主仆的饮食住宿，其余的事情他们也就不再理会了。孔二的突然离世对孔家二老的打击非常之大，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于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是致命的，孔二尸体运回来不久，身体刚刚才有些恢复的孔员外，抵抗不住由内而外的沉重打击，再次倒了下去，孔二下葬后没几日孔老员外也撒手人寰。孔老夫人眼见几天内自己的儿子和丈夫相继离世，也禁不住心痛欲绝，支撑着替他们办完后事不久也一病不起，尽管这期间孔二娘几乎衣不解带尽心尽力地伺候也没能挽留下老夫人的生命，于孔二、孔员外入土后的一个月后也离开了人世。这样一来孔家只剩下孔二娘一个人了，偌大的家业包括醉仙楼以及很多地产铺面全都落到了孔二娘的手里，换作一般女人有这么多的地产铺面估计再也不会想要去干点什么了，顶多把这些铺面租出去或者卖掉，留点钱在家吃吃喝喝快快乐乐过一辈子也就算了。但孔二娘不同，替丈夫公婆办完丧事后，因为她婆婆孔老夫人生前留下了一句话第一件事就是作为孔家的唯一继承人，她接管了醉仙楼，孔老夫人临时死前曾拉着她的手说：孔家的一切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把孔家祖上传下来的“醉仙楼”经营好，不然我和你公爹对不起孔家的列祖立宗呀。从这天开始孔二娘几乎每天都吃住在醉仙楼她和厨子、帐房、跑堂、茶围等酒楼的伙计们一起招待着来自五湖西海的宾客，每天天不亮她就起床开始一天的准备活动，晚上等到最后的一桌人离去才能休息，孔二娘端菜、摘菜、洗菜、炒菜、卖菜、招待客人忙的时候什么事都干，根本没有一点老板娘的架子本来醉仙楼就是当地最好的酒店，只是在孔二的手里没有好好的花心思去经营，生意受到了一点影响，可到了孔二娘手中完全改变了以往的经营方式，生意一下就超过了以往的任何历史时期，人来人往生意兴隆到不提前定座，基本上不可能在醉仙楼吃上饭的节奏。今天也是船老板的运气特别好，船靠岸船老板就派了船上最最会办事的那个小厮带上银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醉仙楼，船老板交代小厮，要不惜代价弄一间雅座招待贵客。说来也是真的巧，小厮来到醉仙楼，正好遇到一个早几天就预定了雅座的人，因为客人一时半会过不来，准备退掉预定的雅座。小厮闻听立即掏出银子将雅座盘了下来。当伍廷芳带着明玉弘走进了醉仙楼，因为纂江县与此地相隔不远，伍廷芳又是当地特别有影响力的人，再加上他出手阔绰只要路过都会来醉仙楼吃饭，醉仙楼的伙计大多数认识他。他一进门就有伙计认出他来了老远的就打起了招呼“哎哟这不伍大爷吗？哪阵香风把您吹到咱家来了？您预定的哪间房？好勒，您老楼上请。伍廷芳和明玉弘以及船老板走进雅座坐了下来，和伙计一阵寒暄过后，几个人刚刚端起茶杯正准备喝口茶吃点点心，却见一个风姿卓约，身材婀娜的女人跟着刚刚站在门口的那个接待伍廷芳他们的酒保又走了进来。明玉弘不认识这个女子，伍廷芳和船老板跟她都非常的熟悉，此人就是这条水路上鼎鼎大名的醉仙楼的女掌柜孔二娘。这时就听孔二娘边走边说：刚刚在下面似乎看见了伍爷的背影一闪而过，二娘我还没反应过来伍爷人就不见了，我还以为是自己花眼了，还好刚刚遇上他才知道，真的是伍员外大驾光临，孔二娘如旋风般她转了进来，边走边说声音如银铃般的悦耳动听，伍廷芳赶紧站起身来，笑着应道：老伍我，偶尔来醉仙楼吃顿饭，本不想打扰二娘，可哪知天不随人愿，这不刚坐下水还没喝上一口呢？二娘您就来了，怎么办呢？茶不喝了，哈哈哈廷芳赶紧先给二娘请安给二娘请安了……说着笑嘻嘻的朝着孔二娘一躬到地，二娘见此一个箭步逃到了旁边，边跳边吐着舌头，并且手抚着胸口说：哎呦，员外爷您这是要折煞小女子吗？他们俩的一笑一闹一举一动，令坐在一旁的明玉弘和船老板都忍俊不禁。等两人笑够了，伍廷芳这才指着明玉弘一本正经地对孔二娘介绍道：二娘这位是重庆来的王二爷，是我们大夏国，数一数二的大贵人，给你个机会，想办法把这位王二爷伺候好，然后说不定哪一天就有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光的山珍海味。真到那天，我看你醉仙楼也不用开了，跟王二爷回重庆去当个人人敬重的阔太太，再不要守着醉仙楼天天闻着烟火的气息，他的话还没说完，明玉弘连忙笑着插话道：二娘你可别听他瞎掰掰，我可不是什么天大的贵人，在下既没良田千仞也无家财万贯，不像伍员外，他才是真真实实的大富大贵之人。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那就是你叫孔二娘，我叫王二爷俩人都是二字辈的，我看这倒挺有些缘分......说完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引得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孔二娘也被这几句话逗得梨花乱颤，笑了一会儿才像是对伍员外，又像是对明玉弘说：想不到，重庆来的大贵人王二爷这么尊贵的身份，第一次来我的醉仙楼居然也跟着伍员外学来调笑二娘我了，赶明二娘到重庆一定去您府上，告诉您家夫人让她拧您的耳朵......明玉弘闻言笑道：我还真是盼着二娘早点来重庆，这样倒能有个拧耳朵的人了，他们几个一言我一语地闹着，一般人看来就像多年的朋友，过了好一会儿，前面那个走出去的伙计带着一帮人端来了丰盛而精致的酒菜，孔二娘招呼明玉弘等三人上桌，三个人坐好后，孔二娘给三个人各敬了一杯酒后，说请各位慢慢享用，说完后就要离开，明玉弘连忙朝伍廷芳使了个眼色，伍廷芳明白这是逍遥王想让孔二娘留下来陪自己喝酒，忙对孔二娘说：二娘你看我们就三个人吃饭，不如你留下来一起吃，也好尽地主之谊陪陪重庆来的王二爷。船老板也连忙应和着道：对对对，孔掌柜你就留下来陪陪王二爷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