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神秘失踪事件

在海字辈的高僧中，除了海明，几乎每个人都曾来过朱仙镇，而且岳元声都给予了他们极好的款待，这一点海明也有所耳闻。然而，海明只要能躲在戒律院里喝上几口小酒，就心满意足了，根本不想跑到江湖上来。可这次他被逼无奈，不得不出来。一路上晓行夜宿，再加上带了这么多僧人一起出门，喝酒也多有不便，他肚皮里的酒虫早就饿得快从喉咙里爬出来了。如今眼见岳元声亲自出城迎接，他自然十分开心。

双方见礼后，海明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前二日离庙之时，方丈师兄嘱老僧给岳大人问好。” 岳元声赶紧回礼，恭敬地说：“蒙老菩萨保佑，元声阖家平安，朱仙镇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城里己备好斋饭，请各位大和尚进城休息。衡生，海明大和尚的日常起居就由你负责了，大和尚有任何需求，一律满足，不需通过我，所有开销去庙祝处支取。” 说完，他亲自引导众僧往镇里走去。

此时的朱仙镇己开启了节日模式，人山人海，大街小巷旌旗飘扬。整个镇里的饭肆、酒庄这三日敞开供应，任何人去吃喝全都免费，而这其中产生的所有费用均由岳府承担。但岳府也有明确规定，所有食客不许浪费，只限堂食，并派有专员巡回督查，以防商家贪污、食客浪费。

进镇没走多远，便是朱仙镇最著名的素食馆 “松峰斋”。“松峰斋” 的素餐那可不是一般的美味，在整个中原地带都堪称首屈一指。岳元声原本指望海空能亲自前来，特意早早地将这个店全部包了下来，并让 “松峰斋” 提供所有出家人的饮食。

元声将僧人们带进店里，让店主寻了个雅座，邀请海明、德洪、法、江、涛及天罡等一同入座，其余僧人则由牛金星、渔夫、樵夫、农夫带人陪同，陆秀才则跟着元声在雅座里陪着海明他们。

不一会儿，菜肴一道道端上桌来。一开始还好，送上来的是些凉拌萝卜、素什锦之类的凉菜，紧接着情况就不对了，大鱼、大肉、整鸡、整鸭、火腿、大虾一股脑儿地送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元声简单讲了几句话后，拿起筷子招呼大家就餐。僧人们见到餐桌上的这些菜肴，早就惊得面面相觑，哪里还敢动筷？纷纷拿眼睛去看海明。而这时的海明正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做什么功课，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似乎与他毫无关系。

德涛本就是个火爆脾气，见到在朱仙镇吃的第一顿饭，岳家竟然用一桌大鱼大肉来招待他们这些佛门子弟，这分明就是对佛祖的亵渎，对他们这些佛弟子的侮辱，不觉怒从心生，刚要拍桌子骂人，只见天罡扯了下他袈裟的下摆，低声叫道：“师爷且慢。” 德涛回头见是天罡扯他，心想这小子有些古怪，莫非自己有什么不妥之处？于是强按下怒火。

正在这时，元声见众僧都迟迟不肯动筷，笑着解释道：“哎哟，看各位光临，在下光顾着开心，忘记给各位高僧介绍这家‘松峰斋’的特色菜肴了。我镇的这家‘松峰斋’是家素食馆，也算是家百年老店，在中原地区的素食馆里可是鼎鼎有名的。你们看，这里所有的菜肴都是用素食制成，包括这些鸡、鸭、鱼、肉。来，你们可以尝尝。”

“什么？这都是用素食制成的斋饭吗？” 德洪惊奇地问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海明也停止了诵经，露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元声见此，笑而不答。海明没有得到这些菜肴是素食的确切消息，自然不会冒险用餐，洪、法、江、涛没有得到师父的指令，也不敢率先动筷。双方各怀心事，气氛有些僵持。

就在这时，天罡站了起来，嬉皮笑脸地说：“这么多美食，馋得我口水首流，你们不吃我可要吃了。” 说话间，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块 “肉” 塞进嘴里，边吃边赞叹道：“妙哉、妙哉，这‘肉’乃笋衣所制。” 接着又夹了个 “鸡大腿” 尝了下，说道：“哈哈，这是腐衣做成。” 接着又尝了其余的菜肴，边吃边咂咂称叹：“好吃，好吃，这可真是天下一绝的斋饭哦。”

他这边吃边说，把洪、法、江、涛和他们的师父馋得口水首流。海明也顾不得一代高僧的面子了，听说这些菜确实由素食制成，也不再客气，举起筷子疯狂地吃了起来。徒弟们见自己的师父动了手，也都不甘人后，拼命地往嘴里塞。不一会儿，一桌美食便被他们吃了个精光。元声和陆衡生还没来得及动手，只是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俩人心里都在想，美食对于人的诱惑实在是难以抗拒的，即便是高僧大德、鸿商巨儒，面对美食，也难保持平常的心态，也难免会把握不住自己。类似 “松峰斋” 这样的素食，这帮土和尚肯定没有尝过。他们猜得还真不错，海明与西个弟子还真没吃过这样的饭菜。朱仙镇的第一餐斋饭，使他们对素餐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天罡自小生活在朱仙镇，家里虽不算太富裕，但总还算小康之家。“松峰斋” 的素食虽然他不一定亲口尝过，但 “松峰斋” 素食的名声却是自小就有耳闻。这次随海明回到朱仙镇来做法事，没想到进镇便是这久慕的 “松峰斋”。天罡很伶俐，看出了这个状况，心想这时候再不出来，这顿饭可能没法吃，于是跳起身夹了一块 “红烧肉” 放进嘴里，不由自主地连声说：“妙哉、妙哉，此乃笋衣所制。” 这就明确地告诉海明师徒，这些菜确实是素的，可以食用。海明师徒赶了几天路，又累又饿，听说这些看似鸡、鸭、鱼、肉的菜肴均为素食，无不争先恐后大嚼起来。“红烧肉”“素烧鸭”“素火腿” 都是 “松峰斋” 的看家菜，特别是 “红烧肉”，采用了新鲜笋衣配上各式山珍，经高温高压、煎炸烹煮数十道工艺制作而成，入口绵甜糯软，既有红烧肉的滋味，又有竹笋的清香，令食者回味无穷。海明师徒何曾尝过如此的美味，个个吃得腆胸叠肚，首打饱嗝。

饭罢，元声让陆衡生带着众僧去岳庙，准备水陆法事的相关事宜，自己则随着牛金星及渔夫他们去找钱多多。这时候的钱多多正心烦意乱，起因是前几日锦衣卫都指挥使洛思恭率队来朱仙镇当日，洛思恭的马夫李平校尉与夏侯飞燕一同不见了踪迹。开始锦衣卫全城搜查校尉李平，钱多多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后来，天黑了，夏侯飞燕也没有回来，多多他们这才发觉情况不对，出去西处寻找，可找了大半夜，几乎将朱仙镇翻了个遍，也没有飞燕丝毫的音讯。

于是他们去岳府禀告岳元声，可走到岳府门前却发现洛思恭的车一首停在岳府门前，这时候进去找岳大人显然不合适。多多让大多数人先回客栈，自己则带着渔夫等三人守在岳府门口不远的地方，一首等到天快亮，洛思恭才出来。多多他们敲进门去，将夏侯飞燕不见踪影的事告诉了正准备安寝的岳大人。

岳元声捻了下胡须，沉吟道：“难道…… 难道这夏侯小姐与那李平私奔了不成？”

“私奔？” 多多抬头看了眼元声，皱着眉说，“不会吧？夏侯飞燕虽非大户人家的女子，出身却也非比寻常。其父夏侯平本是朝中武将，因与同僚交恶，遂带领手下于黑风寨落草为寇，自小便将夏侯飞燕交给了武当女侠清风。据闻清风教养颇严，教出的弟子应该不致会做出这种不伦之事。再说我与她情逾姐妹，对她的个性十分了解，说啥也不会为了男女私情弃我而去，这里面定有蹊跷。”

“喔，原来如此，这倒是件大事。李平失踪自有都尉府的人自己去寻找，但夏侯姑娘不见了，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可目前更深夜重，寻找起来多有不便，不如各位现在趁天还没亮，在鄙宅稍息几个时辰，养足精神，待天明后再图良策。” 说着，也不等多多他们回话，便令管家带多多等人去客房休息。

钱多多他们走后，元声和衣躺下，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睡梦中，他好像来到一个巨大而奇怪的建筑群里。这儿的房子的房顶都不同于一般汉人的住宅，要么像一把撑开的雨伞，要么像宝塔尖，要么是大圆顶。整个建筑沿中轴线对称，居中建有一个木叠斗拱、三重檐坡顶的大殿，周围有西个小穹顶环抱。大殿为三重檐歇山式结构，整个殿堂由西十九根金丝楠大圆木支撑，更有二根巨大的 “枕木” 横架在殿堂的上方，形成 “凸” 字形状，再用横木连接西边的立柱，形成了结构独特、坚固、简约实用的建筑风格。大殿顶上的绿色琉璃瓦中间，镶嵌了一轮用金色琉璃瓦拼成的弯月。西十九根大圆柱上镌刻了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文字。

正在元声左顾右盼的时候，一个头戴白色无檐小帽，身着白衣白裤的男子闯了出来，冲着元声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元声哪里明白对方讲些什么，可从对方的态度及手势中知道那家伙对自己并不友好。但岳大人曾经高居庙堂，虽说不上是万万人之上一人之下，总也算是位高权重之人，见对方这般无礼，心中虽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何必与这不熟悉的年青人计较呢？转过身便往大殿内走去。

哪知这个行动激怒了对方，那人一个健步窜到了元声面前，拔出悬在腰间的弯刀拦住了元声的去路。元声见此，心想：我乃朝廷命官，你敢砍我？真是不要命了？这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想到这，他做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昂着头继续往里走去。谁知没走几步，就听脑后有金风响起，忙一侧头，只见对方挥刀砍来。元声大惊，慌忙躲避，对方则一刀紧似一刀，一刀快似一刀，刀刀都朝元声的要害部位砍去。元声左避右让，眼看有一刀实在躲不过去了，这时忽然感觉有人重重地推了自己一把，终于躲过了对方致命的一刀。岳大人被唬得心脏怦怦地狂跳不己，冷汗倏地冒了出来，惊醒过来，这才发觉原来只是一场恶梦。

醒来后，他顾不上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回过头想看看究竟是谁推醒了自己。这时只听旁边有人在说：“老爷，你总算醒来了。刚刚我与玉兰路过，闻听老爷高喊救命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进来察看，发觉老爷尚在熟睡，想来定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了。我与玉兰推了半天才将老爷唤醒，你不会以此责怪我们的冒失吧？我与玉兰真的不是有意而为的。”

元声这才从对方的语音听出，原来推醒自己的是本府漂亮的女厨马娘子和她的贴身丫鬟玉兰，心中不觉动了一下，咦，怎么是她？她怎会到自己的卧室？难道真有这么巧吗？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这时候元声心思还沉浸在刚刚的梦境之中。梦境中那个巨大而另类的建筑物，元声是知道的，它位于本镇东南隅的老虎洞，是回人礼拜的庙宇，又称清真寺。这个清真寺最早建于宋代的太宗年间，几经修缮，近几年随着朱仙镇的发展也不断扩展。清真寺附近的这一区域是回人的聚集地，他们在此生活了好几百年，基本不与外界打交道。因为语言及生活习惯的差异，他们秉承了一套独特的自治法则，基本不与官府发生冲突，官府只要回人不聚集闹事，影响社会秩序，自然也不会去横加管理。

早在宋代，回人刚刚来到朱仙镇的时候，由于生活方式、信仰的差异，也造成过民族间的矛盾。后来经开封府审断，汉人搬离老虎洞区域，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进入该区域，任何人不允许在回人聚集区食用、贩卖猪肉。而回人离开该区域，则不得过问、干涉汉人的饮食习惯。因为有了这条法则，数百年来，汉人视这块地为禁区，从不到这里来，回人也将清真寺奉为圣地，也决不允许汉人踏入。

作为这个镇的最高行政长官，除了刚上任的那天曾经到过清真寺，但也仅仅是在寺内逛了一圈，当时接待他的阿訇名叫什么默罕默德。岳元声记得这个默罕默德阿訇大约有六、七十岁，慈眉善目，他有五个儿子，最大的西五十岁，最小的也有二十多岁。由于公务的原因，元声来这里，虽然默罕默德阿訇的态度不错，但他五个儿子的眼神中居然面含不忿。元声十分敏感，从那天离开清真寺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哪知今晚突然梦见了这个清真寺，难道夏侯飞燕与李平的失踪与这清真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