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秦淮河畔之风波骤起

秦淮河水面不甚开阔，画舫离岸约一丈有余。彼时，一男子立于岸边，话音未落，便已飞身跃上舫去。只见他手持鞭梢，指向舱内，怒喝道：“臭，乖乖跟我走，不然爷定叫你皮开肉绽！” 小婢见状，赶忙跪下，苦苦哀求：“我家小姐身染风寒，已数日未进饮食，爷就饶了我们吧。” 那男子却毫不留情，一鞭子挥下，骂道：“饶？今日便是死，也得死到李府！”

正此时，多多正在酒肆之中，闻听此声，顿时大怒，一个鹞子翻身，直接从酒肆跃到了画舫之上。他大吼一声：“这位朋友且听好，这艘画舫我早已包下，请你速速离去，否则休怪小爷的拳头不长眼！” 那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多多吓了一跳，待稳住身形，斜着眼打量来人，见是个文弱书生模样，不禁豪气顿生，张嘴便骂：“哪儿来的小瘪三，在这儿瞎咧咧，给老子滚远点！” 多多听得一头雾水，正发愣间，那男子已举起鞭子向他挥来。多多身形一侧，伸手敏捷地捉住男子的手腕，稍一用力重重一捏，那男子顿时如杀猪般嚎叫起来：“哎哟，哎哟，小爹爹饶命，小爹爹饶命啊！小爹松手，小爹松手！”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多多见他求饶，便松了手，说道：“滚吧！” 男子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爬上岸去。

原来在画舫里唱曲的女子名叫马湘兰，本名马守贞，字玄儿，又名月娇、四娘。她自幼沦落风尘，年方二八，在画舫中以唱曲为生。那闹事的男子乃是青楼中的龟奴，一直妄图瞅准机会将四娘卖个好价钱，四娘则屡屡躲避，今日这龟奴又来骚扰，幸得多多仗义相助。

四娘见多多赶走了龟奴，急忙走上前来，福了一福，道：“感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愿唱首曲子聊表感激。” 说罢，轻启朱唇，清抒歌喉唱道：“离歌一曲江南暮，依稀灞桥回首。立马东风，送人南浦，认得当年杨柳，梨花过后，悄不见邻墙弄梅纤手......” 其声嘤咛婉转，唱腔纯正，眼波流盼间，举手投足皆楚楚动人，无可挑剔，多多不禁听得沉醉其中。

一曲歌罢，画舫已行至桃叶渡。桃叶渡又称南浦渡，传说东晋书法家王献之有个爱妻叫 “桃叶”，她往来于秦淮两岸，王献之放心不下，常常亲自迎送，并为之作《桃叶歌》：“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从此这渡口名声大噪，久而久之，南浦渡便被称为桃叶渡了。桃叶渡前有个桃叶亭，亭边河舫林立，灯船箫鼓。

画舫靠岸，四娘轻声问道：“公子是哪里人氏？来金陵可是为了赶考？您上得岸去，往西南走几步便是贡院，以公子这般才情，他日定能蟾宫折桂。” 多多这才知晓原来到了有天下文枢之称的金陵夫子庙。夫子庙商贾云集，文人荟萃，儒学鼎盛，乃是供奉孔圣人及其七十二门徒之处。学宫东侧即是贡院，太祖建都金陵后，乡试、会试皆集于此。四娘误认自已为学子，倒也不足为奇。多多心想，时候已然不早，将错就错就此离去，或许亦是个不错的法子，于是说道：“小姐慧眼，小生确要上岸去考棚前转转。咱们明日再见。” 言罢，踱步出了船舱，离岸而去。四娘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忽生一丝惆怅。

多多上岸后，于灯火阑珊之中信步而行。沿途商贾店家的叫卖声、妓楼传出的歌声以及凄厉的胡琴声交织于耳，此般景致与河中又是另一番风味。昏黄的灯光映照出黝黑房屋的轮廓，树梢间悬着一钩惨白的明月，灯与月相互交融，竟散发出一种缠绵悱恻的气息。街角小贩的吆喝声、妓楼拉客的呼喊声以及达官贵人、各地举子们的南腔北调，共同汇成了金陵秦淮两岸特有的景象。

多多正独自走着，忽见远处一群人打着灯笼火把，吵吵嚷嚷地奔来。沿途商旅纷纷避让，唯恐不及。多多却不以为意，依旧自顾自地迈着步伐。那群人移动迅速，不一会儿，灯笼火把便已来到近前。在灯火映照下，多多一眼便认出，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先前骚扰湘兰的龟奴。龟奴亦瞧见了多多，他满脸狰狞，恶狠狠地骂道：“又是你这瘪三，不男不女的东西，你死定了！还不赶紧给老子下跪讨饶，不然老子打死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

多多心中一凛，却丝毫不惧，他目光坚定地直视龟奴，沉声道：“你这恶徒，三番两次寻衅滋事，当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龟奴冷笑一声：“哼，你个文弱书生，能有多大能耐？上次是你运气好，这次可没那么简单！” 多多冷笑：“那便试试。” 此时，多多心中暗自思忖，这龟奴定是有所依仗才敢如此嚣张，不知他此番又要耍出什么阴谋诡计，看来一场恶斗在所难免，而自已虽有几分功夫，却也不可掉以轻心，且看他如何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