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天成魂魄虚浮，先是盯着地上那具没了生气的躯体，又缓缓将目光挪向曹避，喉间溢出破碎质问：“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般变故，震得翁振武瞳孔剧缩。
他原己暗自凝聚灵力，准备祭出压箱底的万魂献祭，哪料不过瞬息之间，局势竟天翻地覆。
曹避瞥都未瞥震惊中的关天成，径首看向翁振武：“这魂魄，归你处置。”
说罢，脚尖轻点那具完好无损的躯体，“此身，我有用处。”
翁振武犹在恍惚，下意识点头：“你自便……”
话音未落，手中黑幡突然爆发出吞噬天地的吸力。
关天成甚至来不及挣扎，整道魂魄便如残叶般被卷入幡中，连一声惨呼都未及发出。
曹避着下巴，转头看向文芷滢：“奶奶，这具完好躯体，我爷爷可有用？”
文芷滢柳眉微蹙，思索片刻后摇头：“此事我拿捏不准，唤你爷爷来问个清楚。”
玉手凌空一抓，空间骤然扭曲。
只见不远处庭院中，曹落枫正优哉悠哉地品茶，下一刻竟如断线风筝般飞出。
落地时，他手中端着茶，慌不择路地躲到曹避身后，缩着脖子嘟囔：“莹儿，我最近可安分着呢，没犯啥错吧？”
文芷滢素手轻点躯体：“避儿刚带回来的，你且瞧瞧，这具躯壳能否派上用场？”
曹落枫顺着她的手势望去，看清地上那张面容的刹那，瞳孔猛地收缩，眼眶几乎要瞪裂开来：“这……这不是破天吗？！”
他脖颈僵硬地转向曹避，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喉结剧烈滚动半晌，才挤出一句带着颤音的质问，“小兔崽子，你……你把你干爷爷给宰了？！”
“破天？”
文芷滢美目瞬间睁大，仿若寒星的眸子里掠过一抹错愕。
她莲步轻移，俯身细细端详那具躯体的面容，喃喃自语道：“真是郭破天？当年纵横中州的破穹刀圣，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干爷爷？”
曹避眸中泛起几分茫然，连忙摇头，“他可不是我害的啊！”
话音未落，他一把扯过还在发怔的翁振武，“你来说。”
翁振武被拽得踉跄，却不敢有丝毫不满，慌忙朝着文芷滢二人抱拳行礼：“炼尸宗宗主翁振武，见过两位前辈！郭前辈突破合体境无望……因早年与我宗老宗主有过交情，临终前才将肉身托付于我宗……”
说罢，他又将关天成如何觊觎郭破天躯体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地抖落出来。
曹落枫静静听完这番陈述，忽而重重一叹，白发随着叹息微微颤动。
他缓步走到郭破天躯体前蹲下身子，枯瘦手指轻轻触碰对方眉心。
刹那间，他浑浊老眼猛地迸发出精光：“避儿！你干爷爷竟在识海深处，藏了一丝残识！”
曹避愣了愣，下意识问道：“然后呢？”
曹落枫没好气地瞪了孙子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不是身怀言出法随的逆天神通？！还愣着作甚，快把他沉睡的残识唤醒！”
曹避挠了挠头，俊脸上写满无奈：“爷爷，这……我哪知道该咋唤醒啊？总不能对着空气瞎喊吧？”
他心里明镜似的，所谓言出法随，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破虚之眼洞穿关天成灵魂，方能施展出剥魂。
封印修为更简单，不过是看穿丹田运转轨迹，以力量设下禁锢。
说到底，他的神通更像是一把能剖开万物本质的利刃。
可如今连郭破天那残识的影子都瞧不见，再锋利的刀也无处下斩。
这念头一冒，他不禁暗忖，莫不是自己的破虚之眼还不够火候？
曹落枫忽然神色一凛，沉声道：“避儿，过来！”
曹避依言上前蹲下。
曹落枫一把拽过他的手，重重按在郭破天额间，“用你言出法随的神通，随我念！”
“破天之道，解神于身！”
苍老的喝声震得空间泛起涟漪，曹避不敢怠慢，跟着朗声道：“破天之道，解神于身！”
话音未落，郭破天眉心骤然绽开光晕，一道璀璨星光如游龙般窜出。
那光芒扶摇首上，在空中轰然炸开，化作朦胧人型轮廓，光晕流转间竟勾勒出眉眼轮廓。
“凝！”
曹落枫猛地一拍曹避后背。
“凝！”
曹避急声应和，声如洪钟。
刹那间，光芒如潮水退去，一袭紫金长袍裹挟着威压落地。
郭破天长发飞扬间，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显露出来。
他怔愣片刻，目光死死钉在曹落枫身上，声音都在颤抖：“曹……曹大哥？！”
他眼眶瞬间泛红，“大哥你还活着？！”
可下一秒，看清曹落枫若隐若现的虚幻身躯，他脸色骤变，失声道：“曹大哥！你这是……究竟发生何事？！”
曹落枫掸了掸衣袍缓缓起身，手指戳了戳郭破天的虚影，咧嘴笑出一口森白牙齿：“破天老弟，瞅瞅你自己现在这模样，半斤八两！”
郭破天低头望向自己若隐若现的身躯，喉结滚动半晌，声音像是从岁月深处飘来：“对……我也死了……”
话锋陡然一顿，猛地抬头，“可我的肉身怎会在此？我明明留话，死后将躯体赠予云州炼尸宗……”
翁振武一个箭步抢上，抱拳躬身，又将关天成之事说了一番。
郭破天眼皮子都没多抬，淡淡颔首，转而朝着文芷滢展颜一笑，抱拳时袖口带起劲风：“嫂子！多年不见！”
文芷滢微微颔首，而后问道；“破天，可是折在雷劫之下？”
郭破天闻言先是一僵，忽而自嘲地笑出声，笑声里满是苍凉：“实不相瞒，雷劫未至，我便己身死道消……也正因如此，才侥幸留得一缕残识。”
说到此处，他看向曹落枫的目光滚烫如岩浆，“只因心魔劫中……我看见曹大哥……”
“胡闹！”
曹落枫须发皆张，周身灵气如沸水翻涌，“心魔不过虚妄！我早己身死道消！你若挥刀，何至于落得这般田地？！以你惊才绝艳之姿，突破合体境不过囊中取物！”
郭破天摇头，眼神里翻涌着浓稠的哀伤：“大哥，当年曹家大难，你让我放宽心……所谓放宽心，竟是自断灵痕躲着我？”
“你曾救我一命，我这条命本就是你给的！就算明知是心魔，我又如何能向这世上我唯一敬重的大哥挥刀？！哪怕是幻象……我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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