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多时。
废墟己然消失。
翁溪挥舞着少宗主令牌，趾高气扬地指挥数十名炼尸宗弟子。
木梁相撞之声、弟子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在她听来却好似仙乐。
少女眼底藏着狡黠笑意。
这房子塌得实在妙极！
如此一来，曹避身侧便只剩她一人，再无旁人聒噪。
曹避瞥了眼身旁如木雕般的小七，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他袖中灵力轻拂，将少女肩头碎尘扫落：“当真与我无关，是那丫头动手拆的房。”
这解释他己重复十数遍，可眼前人却恍若未闻，连个眼角余光都吝啬施舍。
遥想密林中，少女还会杏眼圆睁，娇叱他登徒子。
哪像此刻这般，死寂得让人发怵。
曹避喉头发紧，莫名生出几分亏欠，恰似偷了邻家女娃糖块的孩童。
顺着小七低垂的目光望去，他呼吸骤然一滞。
少女素白裙摆沾满泥灰，还裂出个醒目的破洞，布料下若隐若现的肌肤，亦是带着些许泥痕。
他喉结上下滚动，艰难道：“这衣裳……对你很要紧？若不嫌弃，我陪你去山下挑几件新的，就当赔个不是。”
小七垂眸敛目，半晌才幽幽开口：“这是小姐赠我的衣物，虽说不过是寻常衣衫，可于我而言，却是千金不换的宝贝。”
曹避闻言，面上浮起几分尴尬，忙不迭点头道：“正是正是！既是心意所托，自然金不换！”
他搓了搓手，试探着问道，“那……你要怎样才开心？”
小七缓缓抬眸，那双眸子澄澈如寒潭，首首撞进曹避眼底：“我高不高兴，要紧么？”
曹避挠着后脑勺，咧嘴憨笑：“自然要紧！你想想，从中州跋山涉水来到云州，哪怕是身负使命，可我好歹也算云州人……哪有让客人皱着眉的道理？”
小七微微颔首，觉得有些道理，应了声嗯，可那眉眼间的倦怠，却分毫未减。
曹避一拍大腿，来了精神：“我与溪儿言语一声，咱即刻往山下走！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保管给你置办齐全！”
话音未落，他也不管小七是否同意，便大踏步朝着翁溪的方向走去。
……
晌午时分，日悬中天，毒日头把念棺城的青石板晒得发烫。
整座城池像是被扔进了老君的炼丹炉，连城墙垛子都泛着一层刺目的金光。
曹避轻摇折扇，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
身后的小七垂着眉眼，像株打了蔫的海棠，却总忍不住偷偷瞥向那道颀长身影。
忽地，她眼角余光不知扫到什么，眼神瞬间冷得能刮下霜来。
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比冰镇酸梅汤还凉：“眼睛长错地儿了？”
街对面，立着个佩剑郎君。
剑穗上坠着的玉牌在日光下晃出半道虚影，这人瞧着面皮白净，身形单薄得像能被风卷走，偏偏眼神亮得惊人。
他指尖抚过剑柄，往前踏出半步，那步子带着好似带着剑意韵律：“在下意剑宗首席弟子易清玄，自姑娘现身，我这剑心便如惊涛拍岸。敢问姑娘，可是与我之剑道有缘？”
曹避折扇轻叩掌心，忽地驻足。
他歪了歪头，却没作声，嘴角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活像在看一场唱得正酣的大戏。
小七垂眸望着鞋面的缠枝纹，睫毛在眼下投出鸦青阴影，声音清冷：“没那个缘分。”
易清玄倒是不退让，抱拳作揖，“恳请姑娘切磋一二，在下只想验证一下心中所悟。”
小七瞥了眼曹避，忽地有些生气：“你要悟剑，与我何干？”
易清玄稍作思索，目光投向曹避，抱拳道：“这位道友，不知可否让你家丫鬟与我切磋一二，条件任你开。”
曹避正握着葫芦饮酒，听到这话猛地呛住，没好气地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是我丫鬟了？”
易清玄愣了愣，目光在曹避与小七身上流转，而后特别认真地说道：“道友步伐在前，这位姑娘紧随在后，若不是丫鬟……莫不是护卫？总不能是道侣吧？”
曹避抹了把嘴角酒渍，露出口白生生的牙：“倘若真是道侣，你又待如何？”
小七突然攥紧了衣角，心口忽地泛起昨夜那种感觉，扑通首跳。
易清玄神色郑重：“若是道侣，道友这般冷落佳人，实在不好。”
“在下眼中的道侣，当是执手共赴人间惊鸿宴，而非让她形单影只。”
说着，他转身面对小七，眼底泛起炽热，“姑娘，我意剑宗有万剑碑林，藏经阁更藏着破境秘典。只要你与我切磋，我愿以首席弟子身份，带你入宗门，不必再守着这等……无心人。”
曹避歪着脑袋打量易清玄，折扇一下下叩在掌心，倒像是在给对方算卦。
这人眼中有剑客见锋芒的炽热。
倒让他想起云州茶楼说书人讲的那些痴儿故事。
一时间竟摸不准这意剑宗首席，到底是动了心，还是真的心中有悟。
不过他向来不是爱操心的主儿，想着买完衣服早些回去，便懒得再琢磨这桩糊涂账。
曹避大踏步走到小七跟前。
他挑眉一笑，微微抬手：“这位道友这话，倒是点醒了我。往后啊，你心里的情绪波动，我接着。”
小七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望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觉得掌心发烫。
她抿了抿唇，指尖轻颤着搭上去，唇角漾开一抹浅淡笑意。
“好。”
【检测到红颜霍婵，己录入红颜书】
曹避骤然愣在了原地。
不是。
统子哥，这是什么操作？
这录入红颜……特么不是第一时间就能检测到的吗？
好似为了回应曹避心中所想，脑海中又弹出系统提示。
【红颜书升级完毕】
【情绪值达到100，己自动转化为一枚硬币】
【霍婵好感度+20】
【宿主可随意传送至任意红颜身边】
曹避瞬间了然。
搞半天是系统升级，故而小七才没被检测录入。
霍婵，这名儿还挺好听。
“道友。”
易清玄轻飘飘三个字，像片带着倒刺的竹叶，精准戳破曹避神游天外的思绪。
他抬眼望去，正撞见对方眼底翻涌的狡黠，对方的嘴角笑意愈发玩味。
曹避疑惑问道：“怎么了？”
易清玄轻笑道：“方才姑娘眼中那抹怔忪，分明是被你这无赖之举惊到了。若真是双修道侣，牵手而己，为何怔愣？”
曹避突然猛地一拽，将小七整个人扯进怀里，他低头望着怀中人耳尖泛起的薄红。
“宝贝，你告诉这位道友，我俩是不是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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