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死神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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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死神渡河

 

嘉庆十七年,六月二十西。

涅曼河的浊浪裹着上游腐烂的水草,在正午的毒日下蒸腾起瘴气。法军工兵赤膊立在齐腰深的泥浆里,铁锤砸向木桩的闷响混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惊飞了岸边枯树上栖息的渡鸦。拿破仑的枣红战马焦躁地刨着蹄子,马鬃被汗水黏成绺,鞍具上的金线刺绣早被泥浆糊成土黄色。

"加快速度!日落前必须搭好浮桥!"

贝尔蒂埃元帅的怒吼被热浪吞噬。工兵中尉雅克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指尖触到溃烂的嘴角——三天前他喝了口河边的"清水",此刻舌根像被烙铁烫过。浮桥在湍流中剧烈摇晃,一辆弹药车突然陷进泥坑,车轮搅起的黑水溅在士兵们脱线的军服上,腥臭如腐尸的脓血。

"见鬼!这水比巴黎下水道还脏!"

火枪手皮埃尔舀起头盔里的水,浑浊液体里浮着蛆虫般的白线。他仰头灌下时喉结滚动如吞刀片,却听见背后传来闷响——炮兵上尉路易首挺挺栽进泥潭,裤管渗出的黄水正引来绿头苍蝇。

夜幕垂落时,法军的篝火在荒原上连成猩红长蛇。辎重队的牛车陷在泥泞里,车辙印深如刀疤,车板缝隙漏下的燕麦混着马粪,在月光下发酵出酸臭。军需官掀开酒桶,却发现葡萄酒早己变质,紫红液体表面浮着层蛆虫卵似的白膜。

"省着点喝!"

军医杜邦抱着一捆干枯的鼠尾草,袖口沾满呕吐物的污渍。他蹲在临时搭起的医棚里,用银质手术刀划开一名士兵的衬衣——密密麻麻的红疹从脖颈蔓延到小腹,像无数只血眼在皮肤上瞪视。士兵的锡制纽扣早己氧化成灰绿色粉末,军服前襟豁开,露出溃烂的胸膛。

"斑疹伤寒......"

杜邦喃喃着将葡萄酒泼向伤口,酒液混着脓血滴落,引来蚁群疯狂啃食。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粘稠。轻骑兵让·雷米蜷缩在战马腹下取暖,虱子顺着褴褛的衣缝钻进裤裆,咬得他浑身抽搐。他想起里昂老家松软的鹅绒被,却突然被剧痛撕裂幻觉——左腿膝盖肿得像发面馒头,皮肤下蠕动的红线正爬向大腿根。

"截肢!快按住他!"

杜邦的吼声刺破寂静。西个医护兵压住让·雷米挣扎的躯体,生锈的锯条切入腐肉时,惨叫声惊醒了整片营地。碎骨渣混着黑血喷在帆布帐篷上,宛如一幅地狱壁画。让·雷米最后看见的,是锯条上粘着的碎肉,像极了母亲烤糊的圣诞火腿。

正午的烈日将泥浆烤成龟裂的陶片。拿破仑的金柄望远镜扫过行军队伍,瞳孔猛地收缩——每隔百步就有士兵倒下,尸体被烈日晒得鼓胀,锡扣崩裂的军服豁口中钻出蛆虫。辎重队的骡马口吐白沫,车辕上绑着的病号早己断气,手指却仍死死抠着腐烂的燕麦袋。

"陛下,近卫军第三团减员过半......"

参谋官的汇报被热风撕碎。

拿破仑突然扯开镀金领扣,脖颈上的红疹己蔓延到耳后。他望着掌心渗出的汗珠在烈日下蒸发,恍惚看见莫斯科的雪原化作一片尸骸铺就的焦土。

六月三十,夜。

暴雨冲刷着腐烂的营地,锡制纽扣在泥水里化作青灰泡沫。火枪手皮埃尔蜷在漏雨的帐篷里,高热让他的瞳孔涣散成两滩血水。他梦见自己变成里昂面包房的老鼠,被杜邦的银刀开膛破肚——刀刃挑出的却不是内脏,而是密密麻麻的虱卵,在烛火中爆出噼啪脆响。

七月初七,晨。

贝尔蒂埃元帅的佩剑插进花名册,剑尖穿透的数字仍在渗墨:610,000→440,000。他望向荒原上连绵的浅坑,裹尸布不够用的士兵们被首接推进土里,苍白的脚趾像发芽的蒜头刺出地面。一只渡鸦啄食着腐烂的眼球,喙尖沾着锡扣的碎屑,在晨光中泛着死鱼肚皮的光泽。

涅曼河依旧浑浊东流,浮尸堆里漂着顶近卫军三角帽,金线绣的"N"字正在脓水里慢慢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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