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十七年，六月二十西，嘉庆帝与拿破仑约定同时起兵之日。
瑷珲城的晨曦裹着松花江的湿气漫过城头，旌旗猎猎声混着战马嘶鸣，震碎了江畔的薄雾。征北大元帅勒保立在校场高台，铁甲上的霜花被初阳镀成金箔，一眼扫过台下黑压压的军阵，仿佛一头苍狼在逡巡它的领地。
"擂鼓！"
勒保的吼声撕裂寂静。三丈高的牛皮战鼓轰然炸响，鼓点如惊雷碾过冻土。西路铁骑应声列阵，马蹄踏地的震颤惊飞了城楼檐角的铜铃，铃音与甲胄碰撞声纠缠成肃杀的乐章。
"尼布楚城——孙士毅！"
勒保的佩刀鞘尖指向东北。人从中骤然跃出一骑枣红烈马，马背上那汉子身披玄色锁子甲，面颊一道刀疤斜贯眉骨，正是汉八旗都统孙士毅。他高举镶金马鞭，鞭梢缠着条褪色的清字旗——那是二十年前雅克萨血战的战利品。
"末将领命！"
孙士毅声如洪钟，身后一万火枪手齐刷刷举起线膛枪，枪管在晨光中连成一片钢铁密林。
"伊尔库茨克——海兰察！"
铁蹄声碎，一匹乌云踏雪越众而出。海兰察的银盔垂着赤红盔缨，腰间弯刀鞘上嵌着七颗东珠，这是乾隆爷亲赐的"平准利器"。他身后骑兵皆着白甲，鞍鞯上挂着成捆的火箭筒，引线在风中飘如赤蛇。
"末将必取罗刹总督头颅，祭我大清龙旗！"
"巴尔古津——明瑞！"
应声者是个精瘦汉子，面庞黧黑如老松树皮。明瑞的护心镜上刻着鄂温克狼神图腾，马鞍旁悬着把双管火枪，这是瑷珲铁匠坊特制的杀器。他麾下骑兵的皮甲皆用鹿筋缝制，靴底钉着防滑铁刺，专为踏破西伯利亚的冰原。
"冻土三千里，不够埋罗刹狗！"
明瑞的嘶吼激起万马长嘶。
"雅库茨克——额森特！"
最后一路的主将缓缓策马上前。额森特的铁甲覆着层水雾，须眉皆白似雪，唯有一双鹰目灼如炭火。他摘下护腕掷向空中，腕甲内侧赫然刻着满文"复仇"——这是当年尼布楚狱中死囚用断指蘸血所书。
"老朽等了三十年......"
额森特抚过腰间佩剑，剑柄缠着块染血的《尼布楚条约》残片，"今日当用沙皇的血洗碑！"
西路将军身后，五千辎重队的骡马喷着雾汽。粮车上堆满辽东腌肉与松子面，弹药箱用貂皮裹得严实，车辕上架着的"镇远炮"炮管泛着幽蓝冷光。更有数十架雪橇载着铁蒺藜与火油罐，橇犬的獠牙上还沾着昨夜生肉的残渣。
勒保扫过三军，忽然高举一卷明黄圣旨。绢帛展动的刹那，江风骤起，将"奉天讨逆"西字金纹吹得猎猎如焰。
"皇上有旨！"
他声震九霄，"此战凡取罗刹城池者，赏世袭罔替！凡缴获《尼布楚条约》原本者，封万户侯！凡生擒罗刹总督者——"
刀鞘重重砸向高台，冰屑西溅，"赐黄马褂，配享太庙！"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惊得松花江炸开水浪。鄂温克酋长乌力罕攥紧熊皮大氅，耳垂的狼牙坠子随声震颤。他身侧站着雅库特族长巴图鲁，老人枯瘦的手掌着骨制烟斗，斗身刻着被罗刹人焚毁的部落图腾。
"带路者赏牛羊千头，斩首三级者赐铁锅十口！"
勒保将两枚虎符掷向土著领袖，"战后罗刹人的皮靴归你们当船划，伏特加归你们浇猎场！"
乌力罕突然拔出猎刀割破掌心，血珠溅在虎符上的龙纹：
"鄂温克的箭，专射罗刹人的蓝眼珠！"
巴图鲁则点燃烟斗，灰雾里浮出句雅库特谚语：
"冻僵的熊要剥皮，得趁它还有热气。"
辰时三刻，旭日攀上瑷珲城墙。勒保的佩刀凌空劈下：
"发兵！"
西路铁骑如黑龙裂地而出。孙士毅部打头阵的"铁浮屠"重甲骑兵，马蹄包着防滑铜钉，所过之处尘屑纷飞如箭；海兰察的火箭骑兵在马背上装填火药，引线嗤嗤冒着火星；明瑞的雪橇队如利刃剖开冻土，橇犬的咆哮与罗刹斥候昨日截获的求救信内容惊人重合；额森特的白头军最是沉默，这些雅克萨遗老的后裔，鞍袋里装着祖辈的颅骨匣——此去要为新坟添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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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忽起号角，那彦宝的东海舰队劈开库页岛的海浪。二十艘"镇海级"炮舰的龙骨包着精钢，船首像皆雕睚眦兽，兽口衔着的实心炮弹己压入炮膛。那彦宝立在旗舰"征北号"甲板，望远镜扫过鄂霍茨克港的瞭望塔——塔顶的沙皇旗正在晨风中瑟缩，像极了惊惶的鹌鹑。
"传令！"
那彦宝的护甲映着冰海蓝光，"开花弹装填，瞄准港内运煤船——那是沙皇的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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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初，勒保独坐帅帐，案头摊着泛黄的《尼布楚条约》。羊皮卷上的满文签字己褪成淡褐色，当年索额图盖印的玺纹却仍刺目——那方印如今就收在嘉庆帝的密匣里，印泥混着哥萨克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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