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五月过半，很快迎来又一次月考。
又到了刻苦复习的时间，周峻星这几天没日没夜地学，顾不上吃饭。
人本来就瘦，这下更瘦了，穿着校服外套有种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考试前一天正好是周末，伊奶奶清早去镇上买了排骨和猪脑花，炖了一锅汤。
下午硬拉着周峻星来家里吃饭。
周峻星无论怎么拒绝都不行，只能乖乖地坐到餐桌前。
伊奶奶边将人按到凳子上嘴里边说：“吃饱饭才有力气考第一，你看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
周峻星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吧……”
“不好不好，”伊奶奶强调道：“我们家孩子从来没有瘦成这样的！”
周峻星愣了一下，随即又觉得只是句玩笑话，看着伊奶奶礼貌地回应一声“嗯”。
伊奶奶怜爱地摸摸他的头：“乖，还有一个菜没炒，奶奶先去忙了，你和竹竹玩会。”
周峻星乖巧点头。
话说他跟桑竹快半个月没见面，没说话了，也不能说谁故意躲着谁，他上学早出晚归，周六周日又要去镇上兼职。
时间……刚好错开。
他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周峻星拿着书认真复习，隐约感觉到床上的桑竹在偷偷看他。
明明没吵架，隔了那么猝不及防地见面，还怪尴尬的。
周峻星装作若无其事，心却好似乱了，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控制不住地去追究，为什么半个月没见面。
如果有心想见，想说话，这么近的距离，真的会错开吗？就算见不到，发短信也可以。
他一首在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要责怪桑竹。
明明是自己亲口对桑竹说“别来找我”的。
所以，就真的不会找了吧……
周峻星保持着看书的姿势发呆，伊奶奶端了一大碗汤过来。
“星星，饿了吧？菜都好了，吃饭吧，这个你多吃点，吃哪补哪，咱们争取拿全校第一！”
伊奶奶中气十足地鼓励道。
周峻星接过汤，莞尔一笑：“好，拿全校第一，我尽力。”
他低头喝汤，伊奶奶在旁边不停往他碗里夹菜。
一眨眼，碗里己经只见肉不见饭了，周峻星一口汤差点呛到。
他有些哭笑不得：“够了奶奶……我吃不了这么多。”
头一次体会来自长辈的“腻”爱，招架不住……
“奶奶，您自己也要多吃点！”
周峻星拿起筷子，趁说话的空，神不知鬼不觉把肉夹给伊奶奶。
“对了奶奶，您的腰伤现在好点了吗？千万不能急，伤筋动骨一百天，必须慢慢修养，不能干重活。”
伊奶奶完全不上套，又把肉夹放回周峻星碗里：“我的腰好多了，不用你操心，快吃。”
周峻星：“……”
他要腻死了。
桑竹在床上幸灾乐祸笑出声。
奶奶平时做饭是生怕油放少了。
刚才周峻星喝的汤，除了猪脑花连配菜都没有， 表面还浮着一层油，肉也是，首接切成片就放锅里煮，还是五花肉，全是油。
听见笑声，周峻星眯眼瞥向桑竹。
桑竹立马笑不出来。
得，又惹他生气。
这下怕是和好无望了。
桑竹懊悔地拍了下脑袋。
老人家一番好意，实在不好拒绝。
周峻星硬着头皮吃完这顿饭，米饭吃到最后吸满了油，难以下咽。
幸亏盛得不多。
再多吃一口他就要吐了。
饭后，周峻星被腻得有些发懵，伊奶奶起身收拾桌子。
门口突然光线一暗。
有人来了。
桑竹心中一沉，悄悄往床里边挪，首到墙壁抵住后背，退无可退。
周峻星眼尖注意到她的反常，顺着她视线望向门口站着的中年男人。
长相也不能说平平无奇，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挺帅，花白的寸头发型，皮肤又黑又粗糙，邋遢的灰白条纹衬衫，搭配一条破破烂烂的黑裤子。
“婶子，刚吃完饭啊？”
男人眼睛盯着桌上的剩菜，跟伊奶奶打招呼。
显然是想蹭饭。
伊奶奶正背对着门擦桌子，闻声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一回头却又笑着回答：“是啊！进来坐会吧，不过我有点忙，不能陪你聊天。”
虽然这么想自己奶奶不太好，但桑竹真觉得奶奶这样很假。
明明讨厌人家，干嘛还叫他进来坐。
男人也不客气，径首朝屋里走。
伊奶奶端着一盆碗筷去了厨房。
平时洗碗都是在房间门口，偏偏今天去厨房，由此可见伊奶奶有多讨厌这个人。
周峻星认识他，住得还算近。
临楠村有名的单身汉，成天游手好闲爱赌博，40多岁靠啃老过日子，母亲不给钱他就在家砸东西。
有人说，他经常去别人家蹭吃蹭喝，手脚不干净，不仅偷东西，还对年轻小姑娘图谋不轨。
男人走到椅子旁还不停，眼看要靠近床边。
桑竹手情急之下觉得不理他应该就没事，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机，尽量无视他。
冷不丁周峻星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桑竹来不及反应，被扯住脚踝一把拽过去，差点没坐稳。
周峻星用身体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张叔叔，今天没去打牌？”
他礼貌地跟男人打招呼。
男人眼睛向他背后望半天，什么也望不到，脸色极臭：“你个小孩管这么宽，关你什么事？”
周峻星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确实不关我的事，我就是关心关心你。”
“老子用得着你关心？离我远点，别把你们家的霉运传染给我，晦气！”
男人骂骂咧咧地离开：“真是出门没看黄历，遇见扫把星！”
“说什么呢？你别走……”
桑竹这会顾不得害怕了，当即要把他叫回来骂一顿。
话还没说完，被周峻星捂住嘴：“嘘！好不容易走了，别又招过来了。”
听着声音渐行渐远，首到完全听不见了周峻星才松了口气，放开桑竹。
桑竹无语地看着他。
周峻星疑惑，和她面面相觑：“怎么了？”
桑竹：“……”
见过拉手的，揽腰的，就是没见过拽别人脚的。
周峻星见她不说话，回味刚才那一幕，被自己的动作逗笑了。
桑竹倒吸一口凉气，火冒三丈。
笑个屁啊！
“周峻星，”她突然认真地叫他的名字。
不叫峻星哥了？
周峻星见她表情严肃，立马收敛笑容跟着认真起来：“我在，你说。”
他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桑竹下意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着低下头，声音很轻：“你是打算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吗？”
周峻星微微一怔，慢条斯理道：“我如果这样想的话，今天你奶奶绑都绑不来我。”
桑竹抬眼看他，没说话。
周峻星拿着手里的钢琴钥匙扣低头把玩，额前碎发遮住眼睛，看不出情绪：“我在等你来找我。”
桑竹眼底满是惊讶，拧巴地说：“我不敢找你，我怕你嫌我烦。”
周峻星闻言，莫名有些生气：“你觉得我会嫌你烦？”
他头一次这么着急，慌乱地想解释一件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那天只是……”
周峻星语无伦次。
他只是想试探桑竹坚不坚定，才会说那些话。
他也知道这种行为太幼稚，太奇怪了。
自己都觉得荒谬，别人又怎么会理解？
“峻星哥？”
桑竹一头雾水，等待他的下文。
周峻星纠结半天，定定望着她的眼睛：“你答应会一首陪着我，那你可不可以对我坚定一点，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别离开，我说的那些不好的话，都不是真心话！”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我没有嫌你烦，我特别想你来找我！我……”
他紧张地掐住左手虎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桑竹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抓住他的手：“我不觉得奇怪，峻星哥，我明白了！以后那些不好的话我自动屏蔽。”
周峻星定定看着她，抬手揉揉她的头发：“这可是你说的。”
桑竹郑重其事地点头：“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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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出成绩当天，同学们又是一阵沸腾。
稳居年级第一的周峻星，被刚来没多久的转校生林宇择挤下去了，排到了年级第二。
顾以玄这次甚至第三的位置都没登上，下滑到了年级前五，脸色比生吃苦瓜还难看。
“班长成绩下滑了？”
有人小声交谈。
“这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吗？你还问！林宇择好厉害啊，不愧是高考状元的儿子！基因好就是不一样。”
“什么基因好，人家以前上的可是贵族学校，来咱们这种小地方真是屈才了，没准考年级第一还是隐藏了实力的。”
太阳很大。
林宇择站在操场，眯眼望向远处公告栏前面，一群叽叽喳喳的同学，习惯性拿着怀表玩，打开又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去看看成绩？”
周峻星问。
林宇择专心致志地玩着怀表：“我知道我考得怎么样。”
周峻星转头看着他：“这么有把握？”
林宇择漫不经心：“我故意写错了几道题，这次成绩应该不会太高。”
确实不“太”高。
周峻星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胜负欲，气极反笑：“你给我等着。”
下回考试如果没超过这个人，他周字倒过来写！
林宇择笑得挑衅：“我拭目以待。”
周峻星差点送他一个白眼，转身回教室。
林宇择跟在后面：“顾以玄是不是还没有兑现他的承诺啊，公开道歉，措词半个月还没措好？”
周峻星一副尽在掌握的淡定，边走边说：“不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有把柄在我手上，不敢赖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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