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迎春花己经在料峭春寒中冒出嫩黄的花苞。
陈锦容斜倚在铺着软垫的亭栏边,指尖轻抚着一支迎春花,西周簇拥着五六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东宫姬妾。
“姐姐您看,这迎春花开得多好,就像太子对您独一份的恩宠。”王奉仪谄媚地递上一盏新沏的龙井。
“可不是嘛!”李昭训接过话茬,“殿下昨儿赏的那对翡翠镯子,戴在姐姐腕上更是锦上添花。”
周奉仪不甘落后,殷勤地递上一盘蜀中进贡的金桔:“姐姐,这身鹅黄襦裙当真衬您……”
贺宝儿侍立在侧,冷眼旁观着这群女人阿谀奉承的嘴脸。
陈锦容含笑听着,视线却飘向远处。
忽然,她的目光被远处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吸引。
苏承徽脸上蒙着轻纱,露出的额头上依稀可见零落的斑痕。
她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走到亭前就跪在冰凉的石板上:“妾身……妾身特来给侧妃请安。”
亭内顿时安静下来。
贺宝儿站在陈锦容身后,冷眼看着她。
几个月前,就是这位苏承徽,带头欺负她这个 “失宠的贱婢”。
“苏妹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陈锦容语气温和,却未命人搀扶。
苏承徽跪着向前蹭了两步,双手高举锦盒:“这是妾身娘家送来的夜明珠,特意……特意献给侧妃……”
“苏妹妹有心了。”陈锦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却并未命人接过锦盒。
李昭训突然 “嗤” 地笑出声:“苏姐姐如今倒是懂规矩了。记得曾经你还说太子殿下‘有眼无珠’……陈姐姐‘不过是个靠爹的草包’。”
苏承徽身子一抖,额头渗出冷汗:“妾身糊涂,妾身该死!”
说着竟自扇起耳光,薄纱被泪水浸湿,紧贴在肌肤上,显露出下面的斑痕。
陈锦容摆摆手:“罢了,都是姐妹。”
她示意文杏接过锦盒,“苏妹妹脸上的……斑点,可请太医看过了?”
苏承徽闻言哭得更凶了。
自从脸上莫名长出这些斑点,皇后便将她视作弃子,连问都懒得问一声。
太子对她更是厌恶至极,看到她时那眼神仿佛能吃人,她躲着都来不及呢,怎还敢找他指派太医来瞧斑。
墙倒众人推,曾经那些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姬妾们,现如今倒变着法子折辱她——往她饭菜里掺砂子,克扣她的衣食用度……
贺宝儿嘴角微勾。
曾经趾高气扬、仗势欺人的苏承徽,如今连说话都没了底气。
其实,对苏承徽,她手段算是温和了。
她将目光移向陈锦容,心中冷笑。
下一个就是你。
且比苏承徽还要惨烈百倍。
不知不觉,一个月时间过去。
贺宝儿原本以为,借着陈锦容陪嫁婢女的身份,接近太子的机会应当不少。
可真正入了东宫才发现,太子忙于前朝,踏足陈锦容寝殿的次数并不多。
那仅有的两次动手机会——还被文杏给搅黄了。
第一次是在花亭外,她端着茶水正要进去,文杏突然从廊柱后转出来,不由分说夺过托盘,还故意踩了她一脚。
第二次太子难得来陈锦容的寝殿用晚膳,她刚要上前布菜,文杏却硬是把她挤到最末位,还给了她一个 “果然如此” 的鄙夷表情。
贺宝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文杏防她简首跟防贼一样,要这样下去,可就难办了。
东宫偏殿内,贺宝儿正低头整理茶具,耳边又传来文杏尖利的声音:“哟,这不是咱们的‘巧手姑娘’吗?”
“怎么,又在琢磨怎么往殿下跟前凑呢?”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贺宝儿抬眸,看见文杏叉腰站在门口,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她近来听到最多的话,便是文杏的这句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讲真,她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文杏姐姐说笑了。”贺宝儿温顺地低下头,声音轻软,“我只是按例准备热水。”
文杏冷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有些人啊,就是认不清自己的斤两。”
“你听不听得懂人话……再让我看见你往太子跟前凑,可别怪我不客气!”
她声音拔高,引得其他宫女纷纷侧目。
殿内顿时一片窃窃私语。
贺宝儿能感觉到西面八方投来的或同情或讥讽的目光。
“里面的主子还等着热水添茶呢。”若兰适时出声,轻轻推了文杏一把,“文杏妹妹快进去伺候吧,别让主子们久等。”
待文杏不情不愿地离开,若兰拍了拍贺宝儿的肩:“你别往心里去。文杏那人看谁都一样,上个月连周奉仪身边的翠柳都被她骂过。”
贺宝儿噗嗤一笑,紧绷的嘴唇放松下来。
若兰总是这样,每次都替她解围,像春日里的暖阳,温暖又妥帖。
黄昏时,贺宝儿独自来到东宫后花园。
她状似随意地采摘着花草——野樱草的花苞、乌头的嫩叶……
这些普通的花花草草,汁水要是按特定的比例调配,能让人生一场 “怪病”。
文杏实在是太碍事了,贺宝儿没别的办法,只能就地取材制点毒药,让她轻微中毒,暂时别出来捣乱。
回到房中,贺宝儿将草药放在石臼里细细研磨。
石杵与石臼相撞,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与窗外麻雀的鸣叫混在一起。
“文杏,这可是你自找的。”她低声呢喃,看着草汁渐渐渗出,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绿色。
三日后,文杏果然上吐下泻,根本没办法当差。
太医来看过,只说是吃坏了肚子,开了几副寻常汤药便匆匆离去。
这在贺宝儿的预料当中。
一个下人,不过五两到二十两银子,如此微不足道的人病了,谁会费心去查看她是否中毒了。
这毒小剂量不会致命,只会让人浑身乏力,卧床不起。
休养一段日子后,身体便会恢复如初。
“听说文杏姐姐病得厉害呢。”贺宝儿 “忧心忡忡” 地对若兰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
若兰欣慰地拍拍她的手:“你呀,就是心太善。她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惦记着她。”
贺宝儿低头抿唇一笑,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她本可以下更多的剂量,让这个总是提防她的丫头永远闭嘴。
但最终她还是选择手下留情,文杏确实可恶,整日 “癞蛤蟆” 地辱骂她,但说到底不过是肤浅的口舌之快。
冤有头债有主,只要文杏别太过分,她不会害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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