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望着贺宝儿泛红的脸颊，望着赵王替她剥荔枝时的温柔模样，心如同被钝刀剜去一块。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案几上白瓷盘上躺着的数十颗岭南进贡的“妃子笑”上。
侍立在侧的宫婢极有眼力劲，见状立马伸出纤纤玉手。
手指扭动几下，晶莹果肉便脱出深红外壳，在阳光下颤巍巍地晃着。
李承泽张口咬下，却觉酸涩无比。
“殿下可是嫌酸？”宫婢小心翼翼地问道，“奴婢这就去换蜜渍的。”
李承泽咽下果肉，任那酸涩在五脏六腑结成实质：“不必。”
“太子殿下似乎胃口不佳？”陈锦容一首注意着李承泽，自然将他吃荔枝时蹙起眉头的模样尽收眼底。
知夏俯身，凑到主子耳边奉承道：“小姐，今日情形，殿下哪来的胃口……他今日为了您，频频忤逆皇后娘娘的用意。”
陈锦容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瞥了太子一眼，娇羞道：“知夏，休得胡言。殿下哪有忤逆皇后娘娘的意思？”
李承泽似有所觉，朝她所在的方向望去。
目光与她在空中交错而过，最终落在贺宝儿身上。
少女正低头饮着杏仁露，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那细腻的肌肤在春日暖阳下莹润如玉，显得格外动人。
这一望他便失了神，手中琉璃盏险些倾出酒液。
去年中千丝引的记忆忽然翻涌上来——也是这样莹白的颈线，让他在意识迷乱间沉沦，一次次地将她拥入怀中亲吻，要了一次又一次……
“太子。”皇后的咳嗽声将他拽回现实。
李承泽端起玉杯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却压不住心头那股莫名的窒息感。
“赵王。”皇后突然转向李承翊，脸上堆满笑容，“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找个王妃照顾饮食起居。本宫瞧着霜霜就不错，与你甚是相配。”
贺宝儿握筷子的手一滞。
李承翊却神色不变，从容地夹起一只鲜虾，剥去外壳，将晶莹的虾肉放入贺宝儿碗中。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他头也不抬地说道，“儿臣的婚事，自有打算。”
这明晃晃的拒绝让许霜霜脸色煞白，皇后也沉下脸来。
贺宝儿低头，小口吃着李承翊剥的虾。
“霜霜知书达理，又是臣妾的外甥女。”皇后转向一旁的皇帝，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周围人听见，“皇上您看，承翊这孩子与霜霜多般配啊。”
皇帝正与珍妃低声说着什么，闻言只是随意摆摆手：“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吧。”
这般偏袒的态度让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快。
贺宝儿坐在一旁，暗暗吃惊。
按理说，皇子婚事关乎国本，皇上怎会如此漠不关心？
更奇怪的是，珍妃——李承翊的生母——竟也一言不发，只用那双凝着忧郁的美目扫了自己一眼。
皇后面上挂不住，又说了几句，可皇上和珍妃都兴致缺缺，她只能无奈地咬了咬唇。
“你就是赵王房里那位？”她突然调转视线，看向贺宝儿，“赵王金屋藏娇许久，今日终于舍得带出来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正是妾身。” 贺宝儿忙站起来，福身行了一礼。
皇后起身走过来，凤纹翟衣扫过大理石地砖：“本宫瞧着倒是个爽利孩子，难怪能得赵王青睐。”
她逼近时，金镶玉护甲擦过贺宝儿鬓边海棠，冷光几乎要划破那抹柔润的白。
“皇后娘娘谬赞。”贺宝儿颔首低眉，语气恭敬。
皇后忽然大笑，眼底满是兴味：“听闻你曾不顾自身安危，替赵王挡过一剑，这般情谊，倒是难得。”
安乐公主坐不住了，抢着回答：“当时剑尖就在心脏旁边，七哥说，再偏半分，便要去阴司抢人了。”
周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李承泽捏着玉杯的指节泛白，盏中葡萄酒晃出涟漪，倒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心口忽然灼痛，旋即蔓延至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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