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无声的馈赠
田巧柔第一个发难，带有挑衅的意味：“孙班长考了多少分？诸葛同学呢？”她说这话时，目光直直地盯着孙雨南。
“481分。”孙雨南平静地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454分。”诸葛文平看了孙雨南一眼，补充道。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453，就差一分。”田巧柔撇撇嘴，心有不甘，“各省的试卷难度各有不同，分数不能说明问题。”
孙雨南笑而不语。十六岁的田巧柔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但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能考到四百分以上的都是凤毛麟角。
正当孙雨南准备把工作交给跃跃欲试的田巧柔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辅导员又找上了门，他的手里拿着一叠表格。
“历史系司教授捐了四千块资助贫困生，这些申请表你发下去...”孙长天很自然的安排着，显然这样的工作他已经做了很多次。
诸葛文平立刻上前要表，脸上露出急切的神色：“我家还有个女儿需要照顾，老婆没工作...”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中带着一丝恳求。
“表给你，明晚之前交回来。”孙雨南递过去一张，深表同情。她又说，“你说你室友也需要是吧？”
她刚要抽第二张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收回了手。“算了，让他自己来拿吧。你这个人真心不靠谱，万一弄丢了...”
“你这记性也太好了。”诸葛文平不好意思地挠头，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你说呢？”孙雨南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新学期的第一天就这样在一片忙碌中悄然过去，而这仅仅是开始。
孙雨南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时，突然发现诸葛文平还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申请表。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还有事吗？”她疑惑的问道。
诸葛文平似乎被她的声音惊醒，急忙摇头：“没...没事。”他低下头，快步走出教室，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孙雨南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种疑惑的感觉。她摇了摇头，把这些杂念甩出脑海，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诸葛文平来找孙雨南交表的时候，一个人来的。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申请表，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敲门。那张黝黑的脸上写满了踌躇，却又带着几分倔强。
“进来。”孙雨南正在整理文件，头也没抬。
诸葛文平推开门，脚步有些沉重。他站在那里，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班长...这是我的申请表。”他将表递过去，声音有些发涩。
孙雨南接过表格，目光在上面扫过。申请理由那一栏写得很实在：家里困难，需要资助。没有任何修饰的词句，就这么简单直白。
“你室友呢？”她抬起头，注意到诸葛文平眼角微微下垂的弧度。
“他说不用申请。”诸葛文平挠挠头，那粗糙的手掌与年轻的面庞形成鲜明对比，“可能是习惯节俭吧，我看他也不像缺钱的样子。”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在回避什么。孙雨南知道，他室友家境其实也不宽裕，只是拉不下面子罢了。
“现在就你一个人在申请，你再去各个寝室问问。”孙雨南说着，又补充道：“女生那边让田巧柔去通知。”
“不用了班长，我都问过了。”诸葛文平咧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特别是那些看着家境不太好的同学，我还特地亲自去询问过。”
孙雨南放下手中的钢笔，目光落在诸葛文平那双因常年劳作而粗糙的手上。这个比其他同学大了将近十岁的男人，曾经是工厂里的技术工人，现在重返校园，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她知道诸葛文平去问那些同学时的场景。他那过于直白的关心，反而让一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感到不适。有人甚至当面讽刺他多管闲事。
既然没人申请，孙雨南也不再多说，直接把诸葛文平的申请表装进文件袋，准备送到司教授那里。
走在去司教授办公室的路上，冬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孙雨南身上。她想起前几天看到司教授在校园里散步，那佝偻的背影显得那么孤独。
推开办公室的门，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司教授正伏案工作，听见动静抬起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您还病着呢，怎么还在忙着办公呢？”孙雨南忍不住关切问。
司教授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倦意，“没给我排课，就干点后勤的活。”
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旁边放着几盒药。孙雨南注意到，那些都是治疗肺癌的药物。她的心突然揪了一下，想起那套房子的事。
“那房子你就放心住下吧，我儿子不会来找麻烦的。”司教授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接过申请表时说道，“等名额下来，学校会公告。这笔钱的来源也会说明。”
他的话语平静，却让孙雨南感到一阵酸楚。
那套房子只花了四千块，这在当时已经算是高价。可司教授连这点钱都没留给自己，全都捐给了学校。
“早知道您是这么用，当初房子就该多要点钱。”孙雨南轻声说，眼眶有些发热。
“再贵就卖不动了。”司教授看她一眼，又开始咳嗽，“我叫价四千已经很高了，本来还留了砍价的余地。”
孙雨南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她记得买房那天，住房管理所的孙大姐带她看了好几处，最后才找到这套。院子不大，但格局很好，最重要的是，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那里的氛围。
开学后，孙大姐还时常给她打电话，说有新房源。有时候军训结束，她也会抽空去看看。虽然没再买房，但家具倒是添了不少。
特别是在韩震勇走后，她买了台电视和洗衣机。这个决定让她觉得生活突然轻松了许多。至少在这寒冷的天气里，不用再手洗衣服了。
军训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然强度不及高中学军，但半个月下来，除了孙雨南，其他人都显得疲惫不堪。
正当大家还在调整状态时，辅导员提着一叠试卷走进了教室，宣布要进行摸底考试。
“今天班会的主题是考试，先让大家感受一下底线，好制定教学计划。”辅导员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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