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澎湖星槎

暴雨初歇的澎湖湾，七十二座玄武岩岛礁如巨兽伏波。苏芷晴伫立船首，望着桅杆上缠绕的藤壶——这些贝类在铁甲星槎表面结成诡异的星图，恰与伊本·赫达怀中星象仪的纹路暗合。

"西南礁盘有沉船遗骸。"蒲如月剑锋挑起片焦黑船板，碳化的"泉州市舶司"字样依稀可辨，"是陈丞相二十年前派出的补给船！"

林宗闵的青铜义肢突然震颤，暗藏在关节处的磁针疯狂旋转："水下有铁器阵！"他扯动信号绳，达雅克水鬼们如飞鱼般跃入碧波。片刻后，锈迹斑斑的襄阳造床弩被拖出水面，弩机旁散落的箭镞刻着"殿前司戊字号"。

"是张枢密最后的守军..."王坚独目充血，断刀劈开附着在弩机上的牡蛎壳，"景炎三年，他们带着《武经总要》出海..."

话音未落，西南天际腾起狼烟。伊本·赫达转动星象仪，琉璃目镜映出七艘龟船轮廓："是元军新造的蜈蚣战船！船首挂着蒲寿庚的骷髅旗！"

"列锋矢阵！"林宗闵的青铜义肢猛击铜钲。铁甲星槎在浪谷间列阵，船首的霹雳炮喷出混着珊瑚粉的烟雾瓷。蒲如月剑锋指向最大礁岛："退往虎井屿，用陈丞相的暗礁阵！"

元军龟船在迷雾中自乱阵脚时，虎井屿岩洞深处突然传来鼓声。数十名黥面战士驾独木舟冲出，吹箭筒射出的毒刺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竟是当年张世杰留在澎湖的畲族遗民！

"看他们的纹面！"苏芷晴展开《平海策》，图注记载着："景炎三年，畲帅蓝大渊率三百锐卒守澎，纹白虎面以慑敌..."

独木舟首领摘下鲨鱼骨面具，露出额间白虎刺青："可是陈丞相星槎使？蓝氏一族候此二十载矣！"

夜色降临时，众人随蓝大渊潜入蛇头山溶洞。三千口磁州窑瓮沿地下河排列，瓮口的火漆印让王坚独目暴突："是文丞相的'丹心印'！看这血砂痕迹，定是就义前亲封！"

伊本·赫达的青铜义肢撬开瓮盖，《武经总要》铁叶版上的鎏金字迹刺痛双目："...咸淳九年，改进霹雳炮，以硫磺混入海藻灰..."蓝大渊抚过字痕："当年张枢密凭此改良，在崖门焚毁元军百艘战船。"

突然，溶洞深处传来机括脆响。苏芷晴的玉璜突然炽热，岩壁上浮现陈宜中虚影："后世君子，见此影者，当知星槎终航..."虚影挥袖处，暗河水底升起精铁闸门，门枢处卡着半截岳家枪——枪杆刻着"殿前司统制岳"！

"是岳家军后裔的兵器！"蒲如月剑锋轻挑，闸门轰然洞开。五艘比铁甲星槎更庞大的楼船赫然在目，船首青铜浑天仪嵌着二十八宿琉璃灯，船板铆钉竟是临安官窑特制的磁州瓷！

蓝大渊突然跪地长啸，黥面白虎在火把下狰狞："先祖有训，待星图全亮之日，便是驱除鞑虏之时！"他扯开胸前皮甲，文在心脏位置的《禹迹图》突然泛光，与苏芷晴的玉璜共鸣震颤。

"装填襄阳炮！"王坚独目倒映着楼船冷光。改良后的霹雳炮被架上船首，混入的珊瑚粉遇水即爆。元军龟船在磁暴中互相撞击时，蓝大渊的畲族战士己攀上敌舰，黥面白虎在月光下如神兵天降。

黎明时分，最后一艘元军龟船在虎井屿沉没。苏芷晴展开浸透的《武经总要》，矾水显影处浮现新航线："...星槎终航于流求大鸡笼..."妙音法师的菩提树在船楼疯长，根系缠住蒲寿庚的骷髅旗，嫩叶拂过蓝大渊的白虎黥面，恰似故人抚慰。

林宗闵转动主舰舵轮，青铜义肢的齿轮与浑天仪咬合。当第一缕阳光刺穿海雾时，铁甲星槎己列阵东向。王坚着岳家枪残柄，忽然听见重庆城头的战鼓在波涛间回响。那些深埋暗河的文明火种，此刻正随着星图指引，向着更东方的晨曦默默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