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的落日将宝霓号的帆影拉得很长,苏芷晴指尖抚过主桅上新刻的牡丹纹,木屑间突然渗出一滴松脂,裹着半片蝉翼落在她掌心——那薄翼上竟用针尖刻着"景炎二年制"的微字。
"看船首像。"赵铁柱的嗓音沙哑。众人转向船头时,那尊牡丹雕纹正在暮光中舒展花瓣,花蕊处浮出三枚赤金乳钉,钉帽的纹路与季文渊狼牙吊坠的裂痕严丝合缝。
石步云的折扇突然脱手,扇骨在柚木甲板上敲出七声脆响。港口的潮水应声退去十丈,露出淤泥中林立的青铜柱——每根柱顶都蹲着只三足金乌,鸟喙衔着磁脉女子的乳牙。
"《宣和奉使高丽图经》缺载的引潮柱......"季文渊的咳血溅在最近一根铜柱上,血珠顺着金乌的羽纹流进眼眶,鸟目突然转动,"这不是镇海用的——是捕潮的!"
白衣妇人不知何时己立在宝霓号船舷边,她的月华裙摆拂过新生的防蠹符文,那些朱砂咒言突然开始游动重组。当苏芷晴的胎记金线刺向妇人眉心时,对方竟从发髻拔下根银簪,簪头坠着的正是蒲家祖传的磁母像碎片。
"磁战百年,不过是为了这个。"妇人将碎片按向船首牡丹,花心突然裂开,露出内藏的鎏金浑天仪——仪枢缺失的部位,恰好是苏芷晴胎记的形状。
新朝水师的战鼓声突然逼近。赵铁柱的分水刺脱手钉住舵轮,自己则纵身跃向引潮柱。这个山东汉子攀上铜柱的姿势,与二十年前师父教他的分水诀一模一样。当他掰开金乌喙时,鸟口中的乳牙突然融化,青铜羽毛簌簌抖落,露出柱身阴刻的《海道经》残篇——正是当年张择端绘制《清明上河图》虹桥时所用的粉本。
"磁脉归航,金乌引路......"石步云突然夺过妇人手中的银簪,簪尖在暮色中划出北斗轨迹,"我明白了,你们蒲家要的不是称霸,而是——"
他的话被海天之间的异象打断。十二轮落日突然同时悬在宝霓号周围,每轮红日中心都浮着艘磁脉女子的剪影。白衣妇人突然扯开衣襟,她锁骨下的残缺金纹正疯狂生长,与苏芷晴的胎记拼成完整的《万国航海图》。
季文渊的狼牙吊坠彻底粉碎,磁粉在空中凝成韩侂胄亲笔的《伐金檄》终稿:"......磁海归一,则天下永宁......"字迹未干,宝霓号的龙骨突然发出龙吟,八百个青瓷瓮从底舱自行浮出,瓮口的"季"字火漆遇水化开,飘出的不是骨灰,而是各色海图残片。
苏芷晴的金发突然全部脱离,如丝线般刺入浑天仪缺口。当第一缕星光透过仪枢时,整艘宝霓号开始透明化,柚木纹理间流动的不再是树脂,而是《鉴宝录》记载过的所有磁脉轨迹。新朝水师的箭雨穿过船体,竟像穿过海市蜃楼般毫无痕迹。
"原来如此......"赵铁柱从铜柱跃下,师父的鱼符不知何时己嵌在舵盘中央,"宝霓号从来就不是船。"
白衣妇人突然跪在牡丹雕纹前,她的银簪自行折断,簪内流出的不是水银,而是带着咸腥的乳汁。当这滴液体触及浑天仪时,十二轮落日同时坠海,激起的光浪中浮现出母亲们哺乳磁脉婴儿的画面——每个婴孩的襁褓上,都绣着不同朝代的航海徽记。
子时的更鼓从海底传来。苏芷晴将胎记按向仪枢的刹那,泉州港的夜空突然星辰倒悬。石步云望着自己掌心浮现的北斗光纹,忽然轻笑:"该让金乌归巢了。"
宝霓号的帆影在星雨中渐渐淡去,只留下岸上那群磁脉女子腕间新生的金线,正如蛛网般向着五洲西海蔓延。赵铁柱拾起甲板上最后一枚乳钉,这个铁汉突然发现,钉帽内壁刻着的竟是师父年轻时教他的第一句镖诀——
**"心磁所向,即为归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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