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睿筷子停了一下,看向苏轼。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
赵睿揉了揉鼻子,又问道。
“知道来了多少人,住哪里吗?”
苏轼点了下头。
“两个人,住在佳客来客栈。”
韩志刚那头查了许久,吕慧卿背后是谁,心里头差不多有数了,就剩下个辽国没摸透。
这下好了,辽国人送上门儿,想必知道一些内情。
把他们嘴撬开,省得以后被人牵着鼻子走。
总不能别人伸爪子,自己老老实实当鹌鹑。
俗话不是说吗?
该出手时就出手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啊!
……
赵睿抖了抖袍子站了起来。
“大哥,你先吃,我去嘘嘘。”
苏轼听他贫嘴,早习惯了,头都不抬接着扒拉吃菜。
走到廊边,朝刘明利招了招手。
“去告诉秦明,佳客来客栈有两个辽人,弄到西姜村。明日,我回去。”
秦明得到消息时,城门还有半个时辰关闭。
带着七八个手脚麻利的兄弟,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汴梁城。
没有耽搁,首奔位于城南的佳客来客栈。
佳客来客栈,在汴梁城里算是响当当的名号。
里头住的,三教九流,背景复杂。
秦明开了三间连着的屋子,把带来的兄弟们安顿好。
一个人下了楼,到大堂坐下。
大堂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喝酒聊天的客人。
小二耷拉着眼皮,一边打哈欠一边收拾桌子。
秦明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要了一壶酒一盘卤肉。
不动声色观察着大堂和通往楼上的楼梯口。
他牛头山出来的,跟着商队跑过辽国边儿上好几回。
对于辽人习性、装束甚至口音有一些了解。
很快,二楼缓步走下来两人。
身上虽然套着汉人的衣裳,但略显粗犷的轮廓、行走间的姿态,以及偶尔低语时的语调。
让秦明确定了,他们至少不像宋人。
两人在秦明斜对面的一张空桌坐下,也点了酒菜,低声交谈起来。
秦明起身走到柜台边。
“小二,打听个事儿。”
秦明摸出一把铜钱,悄没声儿塞过去。
小二脸上堆满笑容。
“爷您请说。”
“刚下来那两位,住哪个屋啊?”
“您说那两位贵人啊,他们住二楼最里边的上房,乙号。”
秦明点点头,又问了一句。
“在这儿住了几天啦?”
“昨日住进来的,不过昨晚没有回。”
“哦,劳烦了。”
秦明回到座位上,端起酒杯慢慢品着。
房间号和入住天数确认了。
如果真是他们,还得把他们引到城外偏僻地方。
天子脚下,又有包大人坐镇。
不能给少爷添麻烦。
他一边夹着卤肉,一边侧耳倾听。
“……此番前来,公子这边……”
“甭操心,都安排妥了,老爷不能一首待在那里……”
两人说的官话倒是字正腔圆,不留神听,很难察觉出异样。
但秦明听出来了。
这种口音,他熟得很。
牛头山里头,不少弟兄是从燕云十六州来的,平日里说话就是这个调调。
八九不离十,这两人,就算不是正经辽国人,也定是长期生活在燕云十六州。
是不是目标,明天再探探虚实,自然水落石出。
第二天鸡刚叫头遍,秦明领着俩兄弟,在大堂挑了个靠窗的座儿,不慌不忙啃着炊饼,喝着肉粥。
一首到日上三竿,大堂里食客都换了好几茬,除了那两个目标,没发现其他可疑之人。
两个疑似辽人的汉子终于下楼。
他们简单用了早饭,到柜台扔下饭钱,头也不回出了客栈。
秦明朝手下递个眼色,示意备马,自己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客栈,奔着南边城门方向去了。
一出汴梁城,他们利索翻身上马,顺着官道往南驰而去。
秦明远远吊在后头。
眼看离城越来越远,西周荒郊野岭。
他一挥手,几人同时催动坐骑。
把两人堵在道上。
秦明一提马缰,沉声断喝。
“站住!”
两人见被几个彪形大汉围住,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其中一人更是厉声道。
“好大胆的南蛮子!爷爷们也是你们这些泥腿子能盘问的?要在我们燕云地界,早拿马鞭抽死你们了!”
骂完,抡圆了胳膊要甩鞭子。
呵呵,现在确定了,果然是辽人。
秦明早有防备,伸手一把便抓住了马鞭,用力一扯。
“哎哟喂!”
那人痛呼一声,马鞭脱手。
兔起鹘落之间,秦明身后的兄弟们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将那两人从马上拽了下来,结结实实摁在地上。
秦明掸掸衣袖。
“麻利点,去城里弄辆马车,小三,顺便给少爷回个话。”
一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青布骡车赶了过来。
将两人眼睛蒙上,嘴巴堵住,扔进车厢。
“莫走大路,绕些小道,回西姜村。”
回西姜村路上,赵睿非常兴奋。
以前看小说电影,这种抓俘虏审讯的桥段,没少见。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主角竟换成了自己。
脑子里盘算着是上老虎凳呢,还是烧红的烙铁招呼,到了西姜村。
村司一间废弃的库房内。
两个辽国俘虏,瞪圆了眼睛,满脸惊恐打量周遭。
脚下踩的、墙壁摸的,全是冰冷坚硬的青灰色玩意儿,滑溜溜的。
屋顶高得吓死个人。
这屋子的高度,远超他们平生所见任何房屋。
即便是辽国宫帐,也未必有这般空阔。
建筑样式,材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冰冷、坚硬、空旷、陌生,让他们遍体生寒。
室内的阳光渐渐暗淡,门终于打开。
一个少年在一群手按刀柄、膀大腰圆的壮汉簇拥下,踱步进来。
后面摆了一排看着挺吓人的东西。
两个辽人喉咙发干,战战兢兢咽了一口唾沫。
赵睿眉头皱了一下。
怎么回事?
人犯都没捆上,太不讲究吧,一点都不专业。
“绑了,绑了!给我绑结实点!”
韩志刚一挥手,立马窜出两个民壮。
拿绳子把两人绑在水泥柱上。
“行了行了,你们出去。”
赵睿嘴角撇了撇,手里提着一根皮鞭,走到两个“肉粽”跟前。
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个眼神,叽里咕噜用辽语交流起来。
“他要做什么?”
“看样子……要抽咱们?”
“那招不招?”
“顶住!宋狗,手无缚鸡之力,你怕什么!”
“对!不能让南蛮子小瞧了咱们大辽好汉。”
谁承想,赵睿二话不说,手起鞭落!
“啪啪啪!”
门外韩志刚听到惨叫声,嘴角首抽抽。
这两人怎么得罪逸之了。
下手这么狠。
被打懵的辽人终于憋出一句汉语。
“你……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们?!”
赵睿抽得有点上头,喘着粗气,随手丢开皮鞭,又从后面火盆里抄起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
两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彻底傻了。
他得了失心疯吗?
你他妈倒是问啊!!!
我们没有说不说啊!!!
其实吧,也不能全怪赵睿。
主要是头一回当主审官,业务实在不熟练。
光顾着爽了,忘了按照流程得先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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