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书房里,赵睿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卷书,见他进来,便将书卷放下,抬眼看他。
“属下凌安,拜见大人。不知大人深夜传唤,有何吩咐?”
说完,他便低着头。
“凌安,这事与你无关。”
凌安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
与我无关?
怎么可能与我无关?
我的官职都被人顶了!
“还记得项目介绍会上,我提到的票号吗?”
赵睿没有理会他的惊诧,自顾自问道。
凌安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他当然记得。
那一日,赵大人在台上侃侃而谈,描绘了一幅宏伟蓝图。
而将这一切串联起来,作为其经济枢纽的,正是名为“票号”的机构。
“你去做掌柜,如何?”
赵睿的话音平淡如水,落在凌安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什……什么?”
凌安怀疑自己听错了,整个人都懵了。
“大、大人……您……您让我去做掌……掌柜?”
一个主簿,管的是官府的账册,说白了就是个记账的。
而票号的掌柜,是玩弄银钱于股掌之间的巨擘!
这二者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
票号启动,郑文斌接管的那个县库,未来恐怕只是个空壳子。
乐寿县真正的财富,真正的血脉,都将汇入赵大人所说的这个“票号”之中!
这哪里是什么掌柜,这分明是乐寿县的财神爷。
是赵大人最核心的心腹才能担当的重任。
一瞬间,巨大的惶恐淹没了方才的错愕和惊喜。
“大人!不可!万万不可!我……我才疏学浅,于算学一道略知皮毛,但于经商理财之术,一窍不通。如此重任,万万担当不起。”
他怕,他是真的怕。
这副担子太重了,重到他觉得自己会被活活压死。
掌握了票号,就等于掌握了乐寿县所有的经济秘密。
每一笔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谁赚了,谁亏了,他都会一清二楚。
知道了这么多秘密,真的会是好事吗?
自古以来,为上位者掌管钱袋子的人,有几个能得善终?
今日赵大人信任他,可谁能保证明日不会猜忌他?
当他知道得太多,会不会就成了一个必须被抹除的威胁?
这根本不是一份差事,这是一份催命符!
看着凌安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赵睿笑了。
“凌安,你怕什么?不是让你去冲锋陷阵,也不是让你去运筹帷幄。票号的规矩、章程、运作的法子,我都己经写好了。你看。”
他指了指书案上厚厚的一摞文稿。
“从存款、放贷、汇兑,到利率的计算,风险的控制,人员的监管,每一条,每一款,都清清楚楚。”
“我需要的,不是一个经商奇才,而是一个绝对忠诚、绝对可靠,能够不折不扣执行这些规矩的人。你的任务,就是像你看守县库账册一样,一丝不苟看守好票号的规矩。任何人,包括我,想要在规矩之外动用一文钱,你都要站出来反对。你,就是规矩的化身。能做到吗?”
听赵大人的意思,他需要做的,仅仅是……当一个守门人?
一个最严格、最刻板、最不近人情的守门人?
“可是……大人……这票号……汇聚了全县的财富,是乐寿的经济枢纽。您……您就这样……把它交给我一个外人?您就不担心……”
他想问,您就不担心我监守自盗吗?
赵睿看穿了他的心思,他转过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凌安,你觉得我办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为了升官?为了发财?如果为了钱,我早就可以富甲一方。
这个票号,是乐寿县的府库,是我们的底气。
我们用它赚来的每一文钱,都会花在乐寿县土地上。
我们要用这些钱,修更宽的路,建更结实的堤坝,盖更多的学堂。
我们要用这些钱,给百姓们更好的医治,让老人们能安享晚年。
我们还要用这些钱,建立起我们自己的武装,让乐寿县的百姓,再也不受盗匪和外敌的欺凌!
这里面,没有一文钱是为我赵睿自己准备的。
所有账目,未来都会对全县的百姓公开。
你说,在这样的票号里当差,有什么好担心的?
需要担心的,是那些企图将黑手伸进票号的人。
你敢不敢接?”
一番话,说得凌安浑身剧震,血液都仿佛要燃烧起来。
他看不懂赵睿。
赵睿不爱钱,他不信。
这世上哪有不爱钱的人?
可是要说他贪,他却又亲眼看着赵睿将无数唾手可得的财富拒之门外,甚至不惜得罪权贵。
他仿佛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行为举止完全超出了凌安对一个“官”的认知。
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了这片土地和百姓?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但他被深深打动了。
能追随这样的人,参与到这样一项前无古人的伟大事业中,即便将来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可遗憾的?
他不再犹豫,不再彷徨。
“扑通”一声,凌安双膝跪地,对着赵睿郑重其事磕了一个响头。
“承蒙大人信赖,凌安愿为大人、为乐寿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好,从今日起,你便着手准备票号的事务吧。先将那些章程规矩,给我一字一句吃透了。”
“是!”
当他走出书房,重新站在清冷的月光下时,只觉得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一般。
送走了凌安,赵睿并没有回到书案前。
信步走出县衙后院,来到院中的一座亭里坐下。
夜深人静,唯有虫鸣唧唧。
石桌上没有点灯,赵睿就这么静静坐在黑暗中。
他在等人。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道身影,在衙役引领下,走进了后院。
来人正是韩家大公子,韩赋。
他怀里抱着一个木箱。
走到亭子外,对着黑暗中的身影躬了躬身。
“赵……赵大人。”
他将木箱轻轻地放在石桌上。
赵睿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打开。
韩赋咽了口唾沫,伸手掀开了箱盖。
即便是在这昏暗的月色下,箱子里那西十个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饼,依然反射出动人心魄的金色光泽。
赵睿瞥了一眼,便伸出手,又将箱盖合上了。
“怎么又送东西来了?我记得跟你说过,案子可是没有进展啊。”
“不不不,赵大人误会了!这个……这个不是家父送的!”
哦?那是谁?”
“是……是兵马署耶律齐大人,托小子转送给您的。”
辽朝兵马署,耶律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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