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堂倒塌的第三天，雨终于停了。
林知夏坐在石桥村外的山崖边，望着远处的旧桥水库那里，水面泛着灰白色的雾气，像极了一张冷漠的脸。
她知道，一切并未结束。
镜像程序的主控虽然终止，但残余代码还存在于某个节点，而最初规划备用同步点是旧桥水库底部的冷藏库。
那是镜像意识真正的起点，也是继承者退路最后的赌注。
顾临舟从后方走来，将外套披在她肩上。
“体温还低，别感冒。”
她偏头看他，没说话，却缓缓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是一种默契的妥协，或者说，是在一次次生死之后，才建立的信任。
“邢业堂失踪了。”顾临舟低声道，“但我更担心另一个人。”
“谁？”
“姜檀。”
林知夏心头一跳。
那个曾在旧港协助他们的“心理专家”，其实从未真正表明立场。她与镜像研究的创始人之一许南松有过隐秘接触，而许南松，正是旧桥实验计划的第一代核心。
“你怀疑她是备用程序的看守人？”林知夏眉头紧锁。
“她不只是看守，更可能是‘继承者’的备胎。”顾临舟缓缓道，“或者，她才是真正的计划制定者之一。”
林知夏沉默许久，终于点头。
“我们去旧桥。”
三小时后，他们抵达旧桥水库管理站。
这里早己废弃，站外贴满“水位过高、禁止入内”的告示，但水位反常地低，露出一条早己干裂的堤坝石道。
林知夏打开无人机，红外探测显示，水库底部仍有一处区域保持恒温状态冷藏库还在运行。
他们从北侧入口潜入，穿过一段锈蚀的钢板甬道，脚下是滴水不止的管道，空气中弥漫着冷冻剂特有的刺鼻味道。
“这里的电力不是来自村庄主供。”顾临舟观察线路，“是独立供能有人在维持它运转。”
林知夏神色一紧：“我们快一点。”
很快，他们来到主舱门前。门口立着一个识别器。
她试着贴近脸部识别，系统竟然回应了。
“识别通过，欢迎，林知夏。”
门缓缓开启，舱内亮起幽蓝色灯光。
冷藏库并非储存尸体，而是存放意识载体。
那是一排排玻璃罐体，悬浮着模糊的胶囊，胶囊中皆有不同密度的神经链接体，被编号封装。
而最正中的那一具，标记着：
编号：α-0 姜檀（原型）
林知夏呼吸顿住。
姜檀……才是最初的“零号主体”？
顾临舟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突然传来熟悉又陌生的笑声。
“我知道你们终究会来。”
姜檀站在灯光尽头，身穿红色防寒服，眼神沉静如水。
“林知夏，你总比你姐姐更接近真相。”
林知夏缓缓转身，声音冰冷：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第一代参与者，许南松的实验体之一。”姜檀微笑，“但我选择了活下来，并继续实验。”
“你是继承者？”
“继承者不是一个人，是一个思维集合。”她轻轻抚摸冷藏体，“我是其中之一，但不是唯一。”
顾临舟挡在林知夏面前：“你现在要做什么？”
“完成终局。”姜檀神色忽然变得狂热，“红衣堂失败只是第一步，我在这里复制了整套意识模板。林青芷是主模板，但你，林知夏，才是新版稳定、冷静、不带情绪干扰。”
“我不会加入你。”林知夏冷然道。
姜檀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不需要你加入，只要你……替代。”
她猛然按下遥控器。
整个舱室启动高频干扰波，顾临舟被震得踉跄后退，林知夏眼前一黑，一股强烈的眩晕感扑面而来。
姜檀接近她，语气低沉：“你知道你姐姐当初选择自我牺牲，是因为她意识到，她无法承载母体分裂后的稳定数据。”
“你也无法。”
“所以，你只能重构。”
林知夏拼命睁眼，抬手反击，却发现身体变得迟钝。
顾临舟挣扎着拉住姜檀：“别碰她！”
姜檀冷笑：“你太晚了。”
突然，
轰！！！
舱体上方炸裂，一道强光照射而入。
“国安特殊行动组姜檀，你被捕了！”
老周带着突击小组破门而入，手枪齐齐指向姜檀。
她猛然后退，却被一道强电锁链击中，倒地抽搐。
林知夏跌坐地面，脑中嗡鸣不止。
顾临舟一把将她抱住：“撑住！”
老周确认现场安全后，迅速关闭了干扰波，并启动应急封锁系统。
“你们太冒险了！”他低声斥责，“但也抓住了最大的头目。”
林知夏望着冷藏舱中编号α-0的载体，喃喃自语：
“这一切……真的结束了吗？”
老周眼神凝重。
“或许，只是第一阶段。”
水库外，雨又下了。
林知夏站在旧桥边，看着倒影中的自己，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孤独。
顾临舟走来，轻轻握住她的手。
“我们回村吧。”
“嗯。”
他们回头望去，那条水下走廊己经彻底封闭，而身后的山村，依旧在沉睡之中。
但他们都知道，那些沉睡的事物，总有一天，还会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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