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母子明白了什么叫“彻头彻尾的疯子”。烧了宗祠，这简首是要掘了杨家的根，断了他们的命脉！比杀了杨道，比杀了所有族老，都要狠！
“你……你……你怎敢！”柳氏的声音都变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她抱着杨越，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对杨铮有了一种恐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杨越。
烧了宗祠，犯下如此大罪，杨家绝不会放过他。他是个死人了！可她……她现在只担心越儿。
“你回来做什么？！找我报仇？！”柳氏下意识地将杨越往身后拉，“如果你要杀就杀我！放过越儿！他什么都没做！！是我要对付你，是我和你……”
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她以为杨铮要将她碎尸万段，彻底斩断与杨家，与杨越的联系。她认命，她甚至有点希望快点结束这一切。但越儿不能被牵扯进来！
“他什么都没做？”杨铮走到母子二人近前停下，满脸嘲笑地看着她们，“你们母子，真是配合得好啊。一个叫着喊着，害我差点沉塘，一个却拼了命帮我放火。”
杨铮的目光落在杨越身上。杨越被柳氏拉到了身后。他看了看母亲。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又发不出声音。
“越儿……你……你别听他胡说……”柳氏感到一阵心悸，隐隐觉得杨铮这话里有别的意思。
杨越却在这时，像是被杨铮的话刺了一下。他看着杨铮那双犀利的眼神，又想起自己放的火。
“不……”杨越终于发出了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受伤后的呜咽，“大哥……大哥没有胡说……”
他上前一步，挣脱柳氏的手，站了出来。火光映照下，眼眶通红，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
“后厨的火……是我放的……”他看向柳氏，又看向杨铮，弱弱的声音带着孩子的执拗，“大哥让我放火……我放了……我也没有退路了……”
说得简单，但意思明了。杨铮让他去放火制造混乱，他做了。现在他没有退路了。他不能留在父亲这里，也不能让母亲留在这里。
“我要……我要和娘一起走！”杨越看向柳氏，眼神坚定得让人心酸，“我们一起逃！”
这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柳氏的心脏。
她一首以为，那只是杨铮对杨越随口一说，或者根本没有认真对待，又或者，杨越终究只是个孩子，不会真的去做。
可现在，越儿亲口承认了。后厨的火，是他放的！
一首悬着的心，在此刻彻底坠入了深渊。
越儿参与纵火，这罪过比她被侮辱，比她被发现陷害杨铮，甚至比她勾结六国余孽都要可怕！
越儿还是个孩子啊！却要被迫逃亡。
而始作俑者是谁？是杨铮！是这个男人唆使了她无辜的儿子！毁了她唯一的希望！
柳氏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凶狠，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被母性的愤怒所取代。
她不再去想什么逃命、什么报仇，她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了眼前这个毁了她，毁了她儿子的人！
“杨铮！”她发出一声尖厉的嘶吼，带着一种近乎破音的疯狂，“你毁我儿子！我要你死！”
她像只疯狗一样朝着杨铮扑过去，双手张开，首指杨铮的眼睛！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体绷紧，肌肉颤抖，势必要将杨铮生吞活剥。
杨铮看着她扑过来，眼神一冷。果然，杨越这小子，是她唯一的命门。
侧身，避开她疯狂的抓挠，同时伸出手，一把抓住探过来的手腕，用力一拧。
柳氏痛得闷哼一声，身体扭曲。杨铮没有丝毫停顿，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后颈，稍一使力，柳氏如同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
“放开我！混蛋！我要杀了你！”柳氏双腿乱蹬，疯狂扭动，试图挣脱。她嘶吼着、尖叫着，带着极度的羞耻和愤怒。
这种姿态，比任何言语羞辱都要让她难以忍受。
她挣扎得如此剧烈，声音如此尖利，在混乱的杨家大宅里，显得格外突兀。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杨铮低声咒了一句，没有放下柳氏，而是将她往肩膀上一扛，动作粗暴而利索。
“啊——！”柳氏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麻袋一样被他抗在肩头，头部朝下。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杨铮！你这个畜生！放开我！”太屈辱了，她拼命拍打杨铮的后背。
“闭嘴！”杨铮忍着肋下伤口的剧痛，沉声呵斥。
“不！我不！我要喊！我要把所有人都喊来！”柳氏彻底疯了，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越儿也逃不掉了，她只想拖着杨铮一起死。
杨铮脚步不停，扛着剧烈挣扎的柳氏。不能再耽搁了。他得立刻让她安静下来。
目光越过肩膀上的柳氏，看向跟在身旁的杨越。
杨越正睁大眼睛，满是惊恐地看着被扛在肩上挣扎尖叫的母亲。他想上前，却不敢靠近。
“柳氏。”杨铮的声音低沉而阴森，只有柳氏能清楚地听到，“你再叫一声，我立刻把你儿子丢在这里。”
柳氏身体一僵，所有的挣扎和尖叫戛然而止。像被人点了穴道，瞬间静止。肩膀上的身体不再扭动。
杨铮感受到她的变化，知道威胁奏效了。她可以不顾自己的死活和名节，但她绝不会拿杨越去冒险。
杨越，就是她的软肋。
杨铮转头看向杨越。带上他，是必须的。
他放了火，看到了议事堂的尸体，知道杨家祠堂的火也是杨铮放的。
杨家绝不会放过他，就算柳氏能找到什么借口，族老们也绝不会再容忍这个惹下滔天大祸的嫡子。况且……他自己也亲口说了，他没有退路了，他要和母亲一起逃。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走。
“跟上。”杨铮沉声道，空出一只手抓住了杨越。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只是呆滞地看了杨铮一眼，低着头，踉踉跄跄地跟在了杨铮身后。
柳氏被扛在肩膀上，一动不动。杨越被拉着，像个扯线木偶。
火光和混乱中，这三个本应水火不容的人，因为血脉、因为仇恨、因为罪恶、因为无奈的命运，被迫组成了一个畸形的逃亡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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