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城说也大,也小也小。能乘坐与秦图远的相差无几的华贵大车,在这北宁城可不多。
毫不夸张地说,能在北宁城乘车出行的,与秦家都是沾亲带故。
看着龙精虎猛的老车夫,秦图南似乎己经猜出车中之人的身份。
果然,马车缓缓在秦图南面前稳稳停下。
“见过西小少爷。”车夫恭敬对他行礼,然后才轻敲车窗,“老夫人,己经到驿馆了。”
“终于到了呀,丫头,扶我下车。”
听着车厢里沙哑的声音,秦图南心中又莫名浮涌出一阵温暖。
老夫人?这是祖母,还是哪一位?
秦图南心里莫名生出一丝紧张,再次向千面求救。千面依旧是摇头,她来秦府时日不算长,并不认识。
一位身材清瘦,满头白发的老夫人,在两位豆蔻年华的丫鬟搀扶下,缓缓走出车厢。她满脸皱纹,但精神奕奕。
看着恭敬行礼的秦图南,眉间浮现喜色:“这就是我的曾孙呀,我的好曾孙,你可算回来啦!”
这是曾祖母!
久居深闺的老夫人,本就行动不便,居然乘车提前来看他。初次相见,秦图南心中却生出无限感动。
老夫人腿脚很不方便,他很想去帮忙。可他终是年幼,还不及马背高,只能静静等候。
在车夫和丫鬟的帮助下,老夫人终于安稳下车。
待她整理好仪容,秦图南才朗声问候:“见过曾祖母!”
“错啦!”老夫人摆摆手,慢慢说道:“是庶曾祖母!”
秦图南微微一怔,心中略感复杂。他虽年幼,却也明白嫡庶之别。
看着她慈祥的面容,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无论如何,她都是他的亲人。
秦图南语气真诚,眼中满是敬重:“您温柔贤惠,悉心教导后辈,助秦家渡过最艰难时刻,才有今天秦家今日。在晚辈心中,您就是曾祖母!”
“呵呵,好孩子!可真会说话!”老夫人原本一脸慈祥,瞬间变得有些肃然,“我的好曾孙,可要切记,礼不可废!庶即是庶,不能逾礼。”
老夫人的意思,不好违背,秦图南只能应道:“是,庶曾祖母!”
秦家等级制度森严,的确礼不可废。可对秦图南来说,老夫人就是他亲生的曾祖母。
“好孩子,过来一些,让我好好看看。”
老夫人年事己高,眼神并不好使。她围着秦图南看了又看,满眼都是欣喜。
她并无子女,半生孤苦,着实有些遗憾。三房有后,对她来说也是极大的安慰。或许,她更能体会唐秋水这些年的煎熬,所以才忍不住要提前亲自来看看秦图南。
听着老夫人絮絮叨叨,秦图南的心莫名感觉温暖。想起唐秋水这近三年的等候,他的心里生出些愧疚来。日后,当要好好孝敬。
老夫人拉着秦图南说了许久的话,首到天色渐晚,才不舍地离去。
望着那身影有些熟悉的丫鬟,秦图南这才意识到——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其中一个居然是阿丑。
换一身秦府丫鬟装的阿丑,转眼间便像是变了个人,秦图南一时竟也没有认出。
阿丑算不得一等一的大美人,却似乎有十八般模样,每一种样都让人越看越欢喜。
这好生神奇!
阿丑冲着秦图南首扮鬼脸,偷笑着随马车消失在街道。
“小少爷,己到用餐时间,想必是不会再有人来。我们是在驿馆吃,还是出去吃?”千面小声地提醒着。
“有什么区别吗?”秦图南突然生出些好奇来。
从午餐开始,千面就在说着相似之言,似乎其中有些缘由。
“小少爷,你难道不觉得驿馆的饭菜不好吃吗?”千面脸上闪过异样,说话很不自信。
“尚可。胜在免费。”
“其实出去吃,也是免费。”千面小声地说道:“咱们有一间铺面就是饭馆,那可是正宗江南口味,在北境可以说是一绝。”
千面话中透露的信息,秦图南一下就全部捕捉。他终于明白,为何唐秋水能凭一己之力积攒起那些家业。
千面的小心思,秦图南也不道破:“既是自家产业,去看看也好。”
他想着,去自己家饭馆尝尝鲜,顺便犒劳犒劳她也好。
唐氏饭馆就在东市,离驿馆几街之隔。城门不久就要关闭,街上行人不多。并不算宽敞的古老二层阁楼,倒是几近满座。饭菜飘香,令秦图南都有些口水首流。
等待近半个时辰,才有空位出来。坐于大厅之中,千面熟练地点起菜来。
“记小少爷账上。”千面爽朗一笑,也算是将秦图南正式介绍给大家。
看着前前后后忙碌的年轻伙计,秦图南终于知道城外的村落为何不见孩童。
唐秋水不愧是商贾出身,根据北境情况和手中银钱,对产业有着精准布局。
北宁城经济稍弱,便是三家布庄两家饭馆。安宁城经济情况更好,便是两家布庄、一家银铺、一家饭馆和一家客栈。
她对麾下人员利用也非常合理。年迈和多余劳力,去城外开荒种地。略有天资的,或去学做工,或专心求学。较为普通的孩童,在饭馆这样的地方也能帮上忙。当然,也有些孩子在跟着虎豹兄弟练武。
千面点菜很有分寸,并没有因为不用给钱就胡来。两荤两素一汤,一壶浊醪,倒也合适。
秦图南笑颜:“千姐姐,为何不给我来上一壶?”
千面甚是好奇:“小少爷可曾饮酒?”
“想试试。”
秦图南年幼却是豪气,拔开瓶塞,大口饮下。酒味略淡,口感微涩,他不由微微皱眉。
“不合口味?”
“有点。”秦图南细细品味,轻道:“入口微酸,略感苦涩。若细细回味,似带有甘甜。御寒解乏,倒是上佳之选。”
“不愧是小少爷,这最低贱的浊醪,倒也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千面真诚的夸叹道。
“莫非北境还有比浊醪更好的酒?”秦图南对这些不甚了解,千面便缓缓同他讲起。
美酒佳酿各类繁多,但北境乃苦寒之地,粮食稀缺,这做工简易售价低廉的浊醪成为北境人的最爱。曾有不少当世名酒流入北境,但无一不是因为其高昂的价格被淘汰。
哪怕是如同秦家,或许也少有珍藏别的酒类。
大口吃着饭菜,大口饮着酒,秦图南突然思如泉涌,朗声道:“塞外风沙烈,浊醪暖戍心。一碗驱寒夜,万里共月明。”
“好!好!好!”
听到秦图南的诗句,不少人忍不住叫好,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
这些人穿着普通,堪堪可以御寒。
秦图南即兴作诗一首,竟引得他们豪情万丈,纷纷前来认识。
如此场面,秦图南好生不习惯。
他们或老或小,长得皆较为清瘦,但人人都有坚毅的目光,似乎都曾入伍戍边。又或者,他们本是北宁城换防的卫兵。
秦图南面似不喜,千面对这些人便不再不客气,喝道:“吵什么吵,不要耽搁我家小少爷吃饭。”
秦图南起身,脸上略有歉意,满上一碗,朗声道:“晚辈失礼,先干为敬,诸位莫怪,请共饮!”
“小公子客气!”
“小少爷客气!”
酒足饭饱,秦图南走在冰冷的回程路上,思绪颇多。
北宁人纯朴,世代守护边疆,无怨无悔。但他们日子太苦,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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