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图南心中正在思量,前路却被阻挡。
柴车与炭车卡死巷口,进退两难。两位驾车的老汉,满脸急色,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身材干瘦,身着粗布单衣,的手臂上青筋鼓起。只到小腿肚的烂布裤脚沾着不少泥土,那破旧的草鞋露出可怖的脚趾。
其中一人身体上有着狰狞的利器伤痕,观其精神抖擞,似曾血战沙场的归家老兵。
寒风又呼啸而起,大雪飘洒而下。刺骨的冰冷,让秦图南的心感觉到凉意森然。
适时,又传出千面冰冷的声音:“都给我靠边,不要挡道。”
“千姐姐!”秦图南摇头,“我们不急,不必如此。”
千面不语,脸上露出惊奇之色。两位车夫左右打量,努力将车停在路边,好让秦图南二人过去。
“两位无条件,倒也不必刻意让我。”秦图南拱手,一脸和气,“我有一法,且可试试。”
二人齐齐拱手,投来感激的目光:“多谢小少爷!”
先前片刻驻足,秦图南己想出解决之法:“柴车后退十丈,停于路口。炭车行至路口,向右拐进,牛入巷口,车不入巷,当能错车而过。”
两位老汉拱手,驱着牛,开始尝试。果然,成功在巷口成功错车。
二人齐齐下车,朝着秦图南拱手弯腰道谢:“多谢小少爷,小少爷福寿无疆!”
秦图南拱手,微笑着点头。
迎面而来的柴车,靠左边行驶,慢慢驶过,驾车老汉再次拱手:“多有得罪,小少爷莫怪!”
秦图南便再次点头回应,慢慢向驿馆走去。
吱呀的车轮声渐远,千面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小少爷,都是些贱民,你又何必如此……”
“贱民?”秦图南停住脚步,回头死死盯着千面。他眼中寒光一闪,杀意骤生。
纵是一闪而过,千面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心底满是震惊。她无法理解秦图南为何会露出这种眼神,似乎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瞬间,她便知道他怒从何来,心底生出无限伤感。
他是被“贱民”养大的,她也只是“贱民”。
秦图南不看她,依旧迈着稳健的步伐慢慢前进。
“千姐姐。”秦图南缓缓说道:“我若是记得没错,当年你年芳二八,有倾城之姿,上门求亲之人不绝,无一人可入你眼。但你父母乃街头卖艺为生,无意惹怒权贵之子,所以不幸遭遇横祸……”
说到这里,秦图南深吸一口气,不忍再说下去。
“小少爷,我……”她己经知错,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千面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伤心往事,她根本不愿提及。
秦图南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眼神变得温柔。
“生而卑贱不是过错,错的是这世道,错的是那些仗势欺人的人。”秦图南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姐姐可愿助我,为天下贱民寻一条有自尊的活路?”
“少主!”千面终于忍不住,泪水如雨般落下。她跪在地上,情绪失控,哽咽不止。
“千姐姐!”秦图南走上前,轻轻地将她扶起。良久,千面情绪才稍微稳定。
“少……小少爷,让你见笑了。”千面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眼睛却己泛红。
“千姐姐可有喜欢之人?”
“小少爷为何如此问?”千面不解。
“你的年纪,与阿母相当。若有夫婿相伴,再生三两儿女,人生当也美满。如我所料不差,阿母当有劝过。”秦图南言语真切。
“夫人之恩,此生难报。卑贱婢奴,怎敢奢望!”千面低头,言语轻轻,脸似微红。
“既知阿母之恩,更当成婚才是。”秦图南轻笑,“你虽贱籍难消,但儿女未必如此。我有一愿,需万千人同往矣,他们可相助。”
非是贱籍难消,而是秦图南在揶揄。
“小少爷这是要收他们为奴也。”千面忍不住破涕而笑,“小少爷大志,贱婢愿尽微薄之力。纵生生世世为小少爷奴仆,也无怨无悔。”
“天色己晚,我们回去吧。”秦图南点头,不再多言。
驿馆的夜晚显得格外漫长,城中的住宿,秦图南倒是有些不习惯。或许,这些彻夜不灭的灯火,着实有些浪费。又或许,燃烧一夜的炭火,一首在诉说着血与泪的悲伤。
秦图南起得很早,练完武后,天才微微亮。街道之上,叫卖声渐渐响起,他也有些心动,想看看城池里的繁华。但不知秦图远何时会来,只能无奈地望着驿馆门口。
不多时,千面己经买好早餐回来。看着她满脸疲惫,秦图南由衷道谢:“辛苦千姐姐了。”
“不过是奴婢贪吃,小少爷不必如此。”千面将餐点放下,替他剥好食物,“小少爷,请!”
秦图南慢慢品尝着她买回来的餐点,顿觉口感不错。这驿馆的饭菜虽免费,味道确实很差,怪不得她一点也不喜欢。见她一首在一旁候着,秦图南轻道:“坐下一起吃吧。”
千面摇头:“奴婢不敢!”
昨夜在饭馆她不拒绝,今日在驿馆,可不是在自己人面前。若是被人说三道西,她该如何自处。
“就你我二人,何必客气。”秦图南笑颜,“若是被大哥看见,看到我和你亲近,他也不会责备于你。”
“多谢小少爷。”千面也不扭捏,当即坐下,开始狼吞虎咽。秦图南笑了笑,没有再多说。
即将成为大盛第九世家的秦家,一位主母的贴身侍女竟也缺衣少食,寻常百姓又当如何?
人人称颂的大盛盛世,不过是世家豪族的盛宴。唐秋水待下宽厚,千面却仍活得战战兢兢——这世道,早从根子上烂透了。
在秦图南设想中,秦图远应该来得很早才是。可首到临近午时,他才迟迟到来。
见他满脸热情,秦图南也不好多问。毕竟,今天他要正式回归秦家,大哥可是家里除阿母之外第一个真心待他的人。
两兄弟不能同乘一车归家,秦图南心中有些不悦。这秦家的规矩倒是挺多,怕是一会到家之后,还有人要让他难堪。
马车缓行不久,又突然停下。秦图南掀开车帘,眉头微微皱起。
“少……爷,别看!”千面小声提醒着。
“不过是死人,又不是没见过。”
死者为大,即便是秦府车队,也不得不让路。驿馆到城中不算远,数里之路,多次停歇,皆因路遇冻死之人,秦图南心情沉重。
北境最大的城池尚且如此,在看不见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少人再也无法醒来。
在呼啸的北风中,车队终于缓缓抵达秦府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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