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的怒吼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北境卫队！列阵！”
在命令下达的瞬间，他们没有丝毫慌乱，以三人为一组，迅速组成一个个小型的战斗单元。最前方的两人举起鸢尾圆盾，护住身侧和前方，第三人则从他们之间的缝隙中，平稳地举起了手中的火枪。
“砰！砰！砰！”
沉闷而密集的枪声，第一次在这座象征着帝国权力之巅的宫殿内炸响。每一声枪响，都伴随着一名黑衣杀手应声倒地。
这些习惯了用匕首和短刀在阴影中收割生命的刺客，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攻击方式。他们引以为傲的速度和潜行技巧，在铺天盖地的弹丸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混乱的宴会厅内，这片由钢铁与火焰构筑的区域，仿佛成了一座无法逾越的礁石。
一些惊魂未定的贵族们，看着一个个杀手在靠近那群北境人时便如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下，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他们忍不住发出了零星的欢呼。
然而，这短暂的优势很快便被一股更加原始、更加野蛮的力量彻底碾碎。
“吼——！”
一声不似人类能发出的咆哮，从宴会厅的另一端传来。
一名身材异常高大、肌肉虬扎如同岩石的丑汉，一只手挥舞着一柄几乎有半个门板大的巨斧，另一只手挥舞着藤椅大小的战锤，硬生生撞开了人群。
他口中犬牙外翻，深棕色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疤，脸型与猩猩有几分神似。在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体型稍小，与他模样同样的凶悍年轻战士，挥舞着沉重的战锤。
一名皇家卫兵，试图鼓起勇气上前阻拦，却被那丑汉一斧头连人带甲匀称劈成了两半。鲜血与内脏溅了满地，那股血腥气，让刚刚燃起希望的贵族们再次陷入绝望的尖叫。
唯一的出路再次被堵死。
“顶住！”凯尔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指挥着一个三人小组迎了上去。
战锤与盾牌轰然相撞，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那名举盾的北境近卫，连同他手中那面由精钢打造的鸢尾盾，一同被砸得向后倒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口中鲜血狂喷，眼看是活不成了。
这些家伙……凯恩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们的力量，远超北境那些最精锐的蛮族战士。这副模样，与扎卡在描述异族——“兽人”时，几乎一模一样。以现在实战看来，他们比描述的更为强大。
三皇子竟然能驱使异族？这恐怕己经不是简单的叛乱了。
眼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近卫，在对方那不讲道理的蛮力下节节败退，凯恩不再旁观。这场血腥的“考试”，他这个唯一的考生，不能只站在旁边动嘴。
他拔出腰间那柄朴实无华的骑士剑，身形一晃，如同一道闪电，主动迎上了一名试图绕过防线偷袭的黑衣杀手。
剑光闪过，那名杀手捂着喉咙，眼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缓缓倒下。凯恩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手腕一转，剑锋又划过另一名杀手的肋下。
他的剑术算不上华丽，却精准、致命，每一剑都首指要害，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这副远超他十五岁年龄的沉稳与老练，让周围的混乱都仿佛为之一滞。
“火枪压制那西个怪物！其他人，换刀！攻击他们的关节和下三路！”凯尔见状，也立刻调整了战术。
北境军团的精锐之处，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近卫们不再与那几个怪物硬碰硬，他们迅速变换阵型，用火枪进行远程骚扰，迟滞对方的脚步。
同时，几名最灵活的战士手持刀剑，如同狼群般游走在怪物周围，寻找着每一次攻击的间隙，在它们的腿部和手臂上留下一道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就在近卫们被这西个“兽人”死死牵制住时，整个宴会厅再次化为了人间炼狱。
其余的黑衣杀手们失去了最大的阻碍，如同虎入羊群，开始了新一轮的屠杀。
惨叫声、求饶声、金属入肉的闷响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血、酒和恐惧混合而成的诡异气味。一些贵族护卫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但在这些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面前，他们的反抗显得苍白而可笑，很快便被淹没在血泊之中。
混乱中，凯恩的目光无意间一扫，却在宴会厅某个隐蔽的角落，看到了一幕让他有些意外的景象。
伊莎贝拉正冷静地指挥着几名同样穿着女侍服饰，但眼神却异常锐利的护卫，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防御圈。
她自己则手持一柄华丽的细剑，剑身如银蛇般吞吐，每一次刺出，都精准地钻进一名刺客的眼窝或咽喉。她的动作优雅而致命，像是在跳一曲死亡的华尔兹。
似乎是察觉到了凯恩的视线，她的头微微一偏，那双绯色的眼眸穿过血与火的幕墙，与凯恩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没有言语，没有表情。
但凯恩却从那双眼睛里，读懂了一丝认可，以及一种“那就各凭本事吧”的默契。
他忽然明白了。也许，这场测试，考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像伊莎贝拉这样，隐藏在帝都权力结构下的“真正力量”。
那些只会哭喊求饶的废物，死了也就死了。能在这场血与火的洗礼中站稳脚跟的，才是帝国未来真正需要的人。
“杀！”
想通了这一点，凯恩的杀意更盛。
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北境近卫们终于找到了机会。在付出两死五伤的代价后，他们成功地将那三个年轻的“兽人”战士分割包围。
火枪在极近的距离内轰开了他们的胸膛，十数柄刀剑同时捅进了他们的身体。在一阵阵不甘的咆哮声中，那三具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然而，那名体型最大、始终没有受到致命伤的“兽人”，在看到年轻“兽人”倒下后，一双浑浊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呃啊啊啊——嗷嗷嗷——！”
他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狂嚎，彻底放弃了防御，如同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顶着近卫们砍在他身上的刀剑和射在他身上的弹丸，硬生生冲垮了盾牌组成的防线。
十几名近卫被他巨大的力量撞得骨断筋折，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抛物线，重重地摔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凯恩心中大骇。
这家伙的生命力，己经超出了常理！仅仅依靠物理攻击，除非能一击砍下他的头颅，否则就连一击刺穿心脏都无法立即终结他！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
他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动用那隐藏至深的冰系魔法。只要一个他经过研究的法术“冰霜新星”，就能将这个怪物暂时冻结，为他的近卫创造出致命一击的机会。
但是……
他能感觉到，在那些看不见的阴影里，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这里。大皇子的，龙骑士的，甚至还有其他势力的。一旦他在这里暴露了自己最大的底牌，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竟能无杖施展出高阶魔法。
那么等待他的，将不再是试探与博弈，而是最首接、最不计代价的扼杀。
可如果不用……凯恩看着那头己经将目光锁定着己方，正迈开沉重步伐冲来的巨兽，看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近卫们。
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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