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人灵魂悸动的恐怖猩红，终于缓缓消散。
天空，重新被铅灰色的阴云所笼罩。
尽管依旧昏暗，却比刚才那伸手不见五指、宛若永恒长夜的墨色，己然好了太多。
诡异的是，连肆虐的暴风雪，似乎都在那猩红巨眼消失的刹那，稍稍减弱了几分。
“咚、咚、咚！”
不等凯恩从刚才的场景中完全回过神来，会议室厚重的木门便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
罗兰与薇莉亚的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
两人脸色煞白，呼吸急促，显然也是被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景象骇得不轻。
当他们的目光触及窗边兀自站立的凯恩，确认他安然无恙时，那几乎提到嗓子眼的心，才重重地落回了胸腔。
“少爷！”薇莉亚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急步上前，“您……您没事吧？”
罗兰则更为首接，手下意识地紧握腰间剑柄，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过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潜藏的威胁后，紧绷的肌肉才略微放松。
“那……那究竟是……”她艰难地开口，试图形容方才那超乎想象的恐怖景象，却发现任何言语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凯恩缓缓从窗边转过身，面沉如水，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沙哑。
“好在，它现在消失了。”
凯恩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曾祖母索菲亚信中那句警示——“你的未来，仍有一道极其凶险，几乎难以逾越的大槛。”
难道，刚才那俯瞰众生的猩红巨眼，便是那所谓的“大槛”？！
一想到这种可能，凯恩的心便沉了下去。
会议室内沉默片刻，被一阵更为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一名负责瞭望的城堡哨塔卫兵，神色慌张至极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大人！紧急……紧急军情！”
凯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恐怖存在的阴影中暂时挣脱出来。
“说！”他厉声道，刚刚因巨眼消失而略微松弛的神经，再次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魔兽！大人！大量的魔兽！”
卫兵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
“数不清的魔兽！正……正从大雪山的方向疯狂冲出来，朝着我们……我们北方隘口去了！”
凯恩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北方隘口！
他心中己然明了。
这些失控的魔兽，十有八九，便是被刚才那恐怖的猩红巨眼惊吓，才会如此不顾一切地仓皇逃窜！
“具体是什么类型的魔兽？数量大概有多少？”凯恩追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大……大部分都是些小型魔兽，种类非常混杂，有雪狐、冰蛛，青哥布林，还有不少冰原狼……数量，数量太多了！它们……它们看起来非常慌乱，没有任何组织性！”
卫兵结结巴巴地汇报着。
凯恩闻言，紧锁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丝，但随即又紧蹙起来。
北方隘口，与之前为了防备戈多领而匆忙加固的南方防线不同。
那里的城墙，本就是奥尔德林领地最为高耸厚实的，城门更是坚固的双层结构。
“它们应该是被……我们刚才看到的东西，彻底吓破了胆。”凯恩低声分析道。
“一群慌不择路的魔兽，即便数量再多，单凭那些小型魔兽，应该还无法对北方隘口的坚固城防造成真正的威胁。”
他微微停顿，语气陡然转厉：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罗兰，”凯恩看向他，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你亲率一队骑士和卫兵，带上足够的取暖设备和物资，即刻前往北方隘口。”
“记住，抵达后，首要任务是查明具体情况。除非魔兽能真正威胁到城墙安全，否则以观察和威慑为主，不要出城接战！”
“遵命，大人！”罗兰行了一礼，立刻转身离去。
薇莉亚望着凯恩依旧紧绷的侧脸，碧绿的眼眸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薇莉亚担忧地看着凯恩：“少爷，那个……眼睛……您觉得它还会回来吗？”
凯恩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望向那片连绵的雪山：“我希望不会，薇莉亚。但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等待，永远是如此的煎熬。
仅仅一个小时，仿佛几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浑身覆盖着冰雪、几乎冻僵的传令兵，骑着一匹口鼻喷着白气、疲惫不堪的快马，如同旋风般冲入了城堡。
他带来了罗兰的紧急军报。
凯恩展开那张潦草的字条，脸色愈发凝重。
罗兰最初的判断没错，第一波冲向隘口的，确实都是些小型魔兽，雪狐、冰蛛，青哥布林，还有一群迷路的冻原狼，它们只是徒劳地撞击着高耸的城墙，算不上真正的威胁。
但随后，地面再次传来了有规律的、沉重的震动。
透过纷飞的暴雪，罗兰看清了。
两只。
霜脊兽。
罗兰在军报中写道，每一只成年霜脊兽，都有两三层楼那么高，浑身覆盖着与冰雪同色的厚实皮毛，背上长满了狰狞厚实的冰壳。
它们正发狂般地，径首朝着北方隘口冲来，其威势，远胜攻城重锤。
“该死，”凯恩低声咒骂了一句，将字条揉成一团，“两头成年的霜脊兽……如果任由它们冲撞，即便无法立刻摧毁城墙，也足以对城门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眼下最棘手的问题，便是缺乏有效的应对手段。
在天寒地冻、时间紧迫的情况下，挖掘陷阱己然来不及。
硫磺虽然到手，可以配制火药，但一来配方尚未完善，二来，也是最关键的，他们根本没有能够发射火药的枪械或火炮。
这几乎是一场原始力量的对抗。
凯恩在会议室内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
“怎么办……怎么办……”
他猛地停下脚步。
一个近乎冒险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死马当活马医吧。”他低声自语。
他快步走向门口：“薇莉亚！准备我的冬甲！另外，派人去请玛格丽特小姐，告诉她，我需要她立刻到北方隘口来，有急事！”
薇莉亚听到玛格丽特的名字，感到一丝讶异，但还是立刻应道：“是，少爷。”
凯恩知道，玛格丽特身边，必然跟着她那位忠心耿耿、武技高强的近卫队长，安格娜。多一个好手在城墙上，总不是坏事。
他并不确定，玛格丽特那尚处于基础阶段的水系魔法，是否能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中塑形。
但在这种几乎无计可施的绝境面前，他必须尝试一切可能。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值得全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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