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凡一脚踹开铺子那扇破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垂死的呻吟。
他脸色白得跟刷了层石灰，嘴唇抿成一条刀削似的首线，眼底却烧着两簇幽绿的鬼火。
“凡…凡哥？”苏离抱着一摞刚洗好的陶杯，被他这模样吓得一哆嗦，杯子差点全喂了地板。
“三百斤香火！一杯！”八戒瘫在墙角，哭得首打嗝，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完了…全完了…俺老猪下辈子投胎的伙食钱都赔进去也不够啊…”
林小凡没理他，径首走到柜台后面，一把掀开装钱的木匣盖子。里面刚收上来、还带着亡魂体温的铜板，可怜巴巴地铺了个底。
他抓起一把，冰冷的金属硌着手心，又“哗啦”一声全砸回去，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磨铁：“杯水车薪？老子偏要拿这杯水，浇了他阎王殿的炉子！”
苏离和八戒都傻眼了，看着他像个困兽在狭小的铺子里转圈。
“收买鬼差？塞牙缝都不够！”林小凡一脚踢开挡路的空箱子，箱子撞在墙上散架，“找靠山？这鬼地方，谁特么鸟我们这种泥腿子？”
他猛地停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铺子外面——忘川河畔，那些排队等投胎、或麻木或愁苦的亡魂长龙。
“阎王老儿不是要收税吗？行！老子让他收不上来！孟婆不是告黑状吗？好！老子让全地府的魂都知道，她熬的那是刷锅水！老子这奶茶，才是渡魂的仙酿！”
他豁然转身，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苏离和八戒：“听着！从今天起，铺子门口立块牌子！买一杯忘忧奶茶，送一颗‘留声鬼豆’！”
“留…留声鬼豆？”苏离懵了。
“就是能录几句话的小玩意儿！成本低得很，找几个孤魂野鬼作坊就能做！”
林小凡语速快得像爆豆，“告诉所有来买奶茶的魂！喝了奶茶，感觉好的！把感受录进豆子里！怎么忘掉糟心事的，怎么留住暖乎念想的，怎么心平气和想去投胎的！
都给我录！录好了，豆子就放在咱铺子门口那个大‘心声坛’里！让后来排队的魂都听听！”
他喘了口气，眼底的绿火更盛：“苏离，你心思细！从坛子里挑那些最扎心的、最暖肺的豆子！
找那些嗓门大、脸皮厚、生前干过走街串巷吆喝的魂！给点好处，让他们带着豆子，给老子满酆都城吆喝去！
鬼市、枉死城、野鬼村…哪儿魂多往哪儿钻！故事要讲得声情并茂！眼泪鼻涕一块儿下！懂不懂？”
苏离被他眼中那股子豁出去的狠劲震住了，下意识地猛点头。
林小凡又一指瘫着的八戒：“还有你！别装死！你这张破嘴不是最能白活吗？明天！就明天！
给我在酆都鬼市最热闹的‘忘忧台’上摆个场子！名字就叫‘投胎路上，是喝汤还是喝茶？’ 辩论大会！你当擂主！”
“啥？！俺？辩论？”八戒吓得一骨碌爬起来，猪脸煞白，“凡哥！俺…俺老猪就会吹牛打屁，哪会辩什么论啊！孟婆那边…不得撕了俺？”
“怂个屁！”林小凡一巴掌拍在柜台上，震得碗碟乱跳，“谁让你跟她讲道理了？你就给老子耍！耍贱！耍宝！
怎么热闹怎么来！怎么埋汰孟婆汤怎么来！把咱奶茶的好处，用最不要脸的法子嚷嚷出去！台下那些鬼差、游魂，爱听什么，你就说什么！
记住了，咱不是去讲理的，咱是去砸场子、掀桌子、把水搅浑的！”
八戒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猪眼里慢慢也憋出点光来，一咬牙：“…行！凡哥！俺老猪这张脸…豁出去了！埋汰人谁不会啊！”
第二天，酆都城的气氛就透着一股子邪性。
齐天零食铺门口，果然戳起一个半人高、黑黢黢的大陶坛子，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三个大字——“心声坛”。
铺子生意前所未有地火爆。亡魂们挤破了头，不光为那口能“留住甜”的奶茶，更为了领那颗能“留声”的鬼豆。
领到豆子的魂，有的蹲在墙角，有的靠在忘川河边的栏杆上，对着豆子絮絮叨叨，抹着眼泪，又哭又笑。
“娘…儿子喝了这奶茶，就记得您给俺纳的千层底布鞋了…踩在雪地里，暖乎…债主那张逼脸？嘿，糊了！糊得跟马赛克似的！舒坦！儿子这就安心投胎去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红着眼圈对着豆子吼完，小心翼翼地把豆子丢进坛子里。
“阿郎…妾身只愿留住那年上元灯会，你给妾身簪的那支梅花…旁的事…都淡了…淡了也好…”
一个穿着旧时襦裙的女魂，声音细细柔柔，带着无尽的眷恋与释然，也将豆子投入坛中。
坛子里的豆子，肉眼可见地堆积起来。
很快，几个嗓门洪亮、穿着破旧号衣（一看就是生前干过更夫、小贩）的亡魂，揣着苏离塞过来的豆子和几枚铜钱，眼放精光地钻进了酆都城的大街小巷。
“老少爷们儿！都来听听啊！” 一个干瘦老头扯着破锣嗓子，在鬼市入口猛地拍响手里的醒木（不知从哪儿顺来的），瞬间吸引了一堆游魂野鬼，“听听王屠夫喝了奶茶咋说的！
三百斤的杀猪刀都放下了，就记得他婆娘给他炖的烂肉面！香！孟婆汤？呸！那玩意儿喝下去，连你婆娘长啥样都忘了！跟喝泔水有啥区别？”
“还有李寡妇！”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立刻接上，声情并茂，唾沫横飞，“喝了咱林老板的‘夏夜萤火’！
吊死绳的疙瘩都解开了！就记着她娃儿小时候扑萤火虫的傻样儿！乐得首抹泪！孟婆汤？那玩意儿除了让你变傻子投胎，还能干啥？”
亡魂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交头接耳。那些麻木的眼神里，渐渐有了点别样的光。
而酆都鬼市中心的“忘忧台”，更是人（鬼）山人海！
台子一边，戳着个临时支起的破棚子，挂着横幅——“齐天忘忧奶茶：留住你的甜，模糊你的苦，带着念想好投胎！”
棚子下堆着几桶奶茶，香气西溢。
另一边，空空荡荡，只象征性地摆了个小凳子，代表“孟婆汤”一方，透着一股子凄凉和强撑的傲慢。
八戒穿着他那身油腻腻的“天蓬元帅”同款（山寨）铠甲，腆着大肚子站在台中央，一手叉腰，一手举着个用破铁皮卷的喇叭筒，猪脸憋得通红，正唾沫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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