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个时辰，林小凡的案头终于摆上了三样东西。
一个巴掌大的木头盒子，乌漆嘛黑，沉得像块铁疙瘩，摸上去透心凉，邪乎的阴冷气儿首往骨头缝里钻。
那雕工？别提了！林小凡自己都嫌弃。
盖子上面是他用蛮力硬刻出来的兽头，歪鼻子斜眼，勉强能看出个凶样，跟威严沾点边，但更多的是粗野和……丑。丑得别致，丑得阴森。
第二样，是个小玉瓶，羊脂白的，温润细腻，一看就是顶级货。瓶口塞得死死的，可挡不住里面东西的霸道。
一股子勾魂的甜香——顶级的桂花混着最醇厚的灵奶味儿，还带着点朦胧的金光，丝丝缕缕地往外冒，跟那黑木盒子的阴冷死气撞在一起，怪得让人心里发毛。
这就是林小凡压箱底的宝贝，忘忧精华的顶配版。
第三样，是个小油纸包。林小凡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里面是一小撮幽蓝色的粉末，细碎得像星河碾碎了撒进去，闪烁着冰冷的光点。
千年阴魄寒晶粉，这玩意儿，沾上一点，魂儿都能冻僵。
林小凡搓了搓手，表情严肃得跟要开坛做法似的。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壮胆，然后极其小心地掀开那沉阴木盒的盖子。
“呼——”
一股更浓、更陈腐、带着地下深处泥土腥气的阴寒扑面而来，激得旁边的八戒和苏离都缩了缩脖子。
林小凡没理会，全神贯注。他先把那温润的白玉瓶，端端正正地放进了盒子正中央。
那玉瓶一进去，盒子里死沉的阴气似乎都柔和了一丝，被那缕缕甜香顽强地顶住。
接着，他拿起那包寒晶粉，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生怕抖多了。他抄起一根干净的羽毛，轻轻沾了点那幽蓝闪烁的粉末，手腕极其稳定地、一点点地抖落，绕着白玉瓶，在盒子底部细细地撒了一圈。
幽蓝的星点粉末，衬着温润的白玉瓶，又被那黑沉沉的木头盒子框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贡品”气质，瞬间拉满。
做完这一切，林小凡“啪”地一声合上了盒盖。那粗糙的兽头雕工似乎都活泛了点，配上盒子里透出的、被阴寒死死裹挟却依旧顽强钻出的甜腻香气，整个玩意儿邪门又和谐。
“这…这啥玩意儿？”八戒伸着猪鼻子，想凑近了闻闻，又被那混合的怪味儿顶了回来，猪脸皱成一团，“黑黢黢，香喷喷，凉飕飕……给、给阎王爷的？”
“没错！”林小凡咧嘴一笑，带着点狠劲儿，抬手在那丑盒子上“咚咚”拍了两下，声音闷得像敲棺材板，“给阎王爷的特供！不过，咱得起个响亮的名号……”
他眼珠一转，精光西射，“叫‘安魂定魄·轮回有序·阎君专享特调’！咋样？”
苏离小脸上写满了担忧，扯了扯林小凡的袖子：“小凡哥，这…这能行吗？
那可是阎王爷，什么仙丹宝贝没见过？咱这盒子…也太…太实在了。” 她没好意思说“太丑”。
“他见过个屁！”林小凡嗤笑一声，一脸“你太年轻”的表情，“好东西他肯定见过堆成山！
但能让他省心省力、安安稳稳坐稳阎王宝座的好东西，他铁定没见过！”他指着那丑盒子，唾沫星子都快飞出来了。
“看见没？这盒子！够沉！够阴！够死气沉沉！一看就是地府特产，高端大气上档次，配得上他老人家的身份！这叫面子！”
他手指点了点盒子，“里面的精华，顶配！香！甜！安魂效果杠杠的！喝一口，魂儿都能飘起来，啥烦心事都忘了！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凑近两人，眼睛贼亮：“外面这圈蓝粉，千年阴魄寒晶粉！这才是画龙点睛！知道它最大作用是啥不？”
苏离和八戒茫然摇头。
“镇魂！定魄！专治各种不服的魂体！”林小凡一拍大腿，“你们想想，阎王爷他老人家每天得处理多少糟心事儿？
多少死了还不服气、怨气冲天、在森罗殿打滚撒泼的刺头？多少哭爹喊娘、抱着柱子死活不肯喝孟婆汤的滚刀肉？烦不烦？
他手底下那些跑腿的鬼差大哥们，天天跟这些玩意儿打交道，怨气是不是比那些怨鬼还大？锁魂链是不是都抡冒烟了？效率是不是低得感人？”
他一连串的反问，把苏离和八戒都问懵了。
“咱这‘特调’！”林小凡用力点了点盒子，“喝下去，安魂定魄，平心静气！甭管多大的怨气，多大的委屈，一碗下肚，立马心平气和，乖乖听鬼差大哥讲规矩，走流程！这得给阎王爷省多少口水？
省多少拍惊堂木的力气？鬼差大哥们省了多少锁魂链？少了多少跟怨鬼打架的功夫？这叫啥？这叫润滑剂！这叫神仙水！专门提升地府办公效率的！”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己经看到阎王爷捧着这丑盒子眉开眼笑：“这玩意儿，就该叫‘阎君案头安魂露’！比他那个只会吓唬鬼的破惊堂木，管用一万倍！阎王爷要啥？
要面子，更要省心！要底下人别动不动就捅出篓子来烦他！咱这礼，面子（盒子）给足了！里子（效果）更是贴心贴肺！他凭啥不收？他得偷着乐！”
“那…那还等啥？赶紧送去啊！”八戒也被他忽悠得热血上头，搓着猪蹄子。
“急个锤子！”林小凡白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把那丑盒子捧起来，像供祖宗牌位似的，稳稳当当地放在了铺子柜台最显眼、最不容易被碰倒的地方。
“送礼，那是门大学问！得讲究火候！得让阎王爷他老人家先‘想起来’咱的‘好’！想起咱这‘忘忧小栈’的妙处！”
他目光锐利地转向铺子外面。鬼街尽头，通往森罗殿的方向，一阵鬼哭狼嚎的喧闹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队鬼差，个个脸色青黑，眉头拧成了疙瘩，正骂骂咧咧地拖着几个亡魂往前走。
那几个亡魂，有男有女，一个个披头散发，怨气冲天，哭得撕心裂肺，喊得嗓子都劈叉了：
“我不服啊！我死得冤啊！”
“放开我！我要见阎王！我要告状！”
“喝什么汤！我不喝！我要回家！我娃才三岁啊……呜呜呜……”
鬼差们被吵得头大如斗，手里的锁魂链绷得笔首，其中一个脾气爆的，抡起哭丧棒作势要打：“闭嘴！再嚎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
场面那叫一个混乱，效率那叫一个低下。
林小凡嘴角一咧，露出一丝蔫儿坏又胸有成竹的笑容。
“苏离！”他声音清亮。
“哎，小凡哥！”
“去！把咱铺子里那些散装的、效果最温和的基础版忘忧精华，装几大壶！装满！”他吩咐道，随即一拍旁边还在看热闹的八戒，“呆子！别愣着了，跟我走！”
“啊？去哪啊凡哥？”
林小凡下巴朝那队焦头烂额的鬼差方向一努，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还能去哪？给辛苦奋战在‘一线’的鬼差大哥们…送点‘解乏提神’、‘提升工作效率’的‘工作福利’去！让咱的‘好’，先从基层开始发酵！”
他整了整衣襟，迈开步子就往外走，背影透着一股子混不吝的自信和精明。
八戒赶紧屁颠屁颠跟上。
苏离也赶紧转身跑向后厨，小脸上带着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对小凡哥“歪点子”的莫名信任。
柜台中央，那个丑得惊心动魄又透着诡异甜香的沉阴木盒子，静静矗立，仿佛一个等待着引爆官场潜规则的……土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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