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最近…得了一篇粗浅的炼魂法门。”林小凡自顾自地说下去，仿佛没看到孟婆眼中的杀意，“引九幽之气，噬残魂怨念，以壮己身。可惜晚辈愚钝，引气艰难，效率低下…”
他顿了顿，抬起手，指向奈何桥下那翻滚着无数痛苦面孔、怨气几乎凝成黑水的忘川河段，那里是无数无法消解执念、被河水冲刷撕扯的残魂汇聚之地。
“晚辈观此地，怨念精纯，残魂之力澎湃…实乃修炼此法的…无上宝地。”林小凡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死水，“不知前辈…可否行个方便，允晚辈在此…借地修炼片刻？”
孟婆周身原本只是缓缓流淌的灰白雾气，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猛地炸开！
狂暴的阴风以她为中心席卷而出，吹得林小凡衣衫猎猎作响，魂体像狂风中的落叶般摇晃！
汤锅里的黑汤剧烈翻滚，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小辈！你找死！”孟婆的声音不再是沙哑，而是如同九幽刮出的罡风，尖利刺耳，带着滔天的震怒和难以置信的荒谬！
竟敢在她的地盘，打她“食材”的主意？！还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这己经不是挑衅，是赤裸裸的宣战和羞辱！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砸落！林小凡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单膝重重砸在冰冷的石板上！
喉头一甜，魂力翻涌，差点首接喷出血来！
但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丝！
硬是顶着那要将魂体碾碎的巨力，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灰雾中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枯槁面孔，嘴角甚至扯出一个极其艰难、却异常执拗的弧度！
“前辈…息怒…晚辈…只是想变强…强到…不被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蛇虫鼠蚁…随意撕碎…”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魂体被压迫到极限的痛苦嘶鸣。
“此地怨气…与其被河水冲刷消散…不如…废物利用…若能成…对前辈清理河道…也算…微末助力…咳咳…”
一口带着黑气的魂血终于没压住，从他嘴角溢了出来，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嗤嗤”的轻响，瞬间被阴气侵蚀殆尽。
废物利用？清理河道？
孟婆的怒火几乎要将这片空间点燃！
她枯瘦的手掌缓缓抬起，灰白的雾气在她掌心凝聚、压缩，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
只需一掌，就能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拍得魂飞魄散！
然而，就在她掌心灵力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她浑浊的眼底深处，那翻腾的暴怒之下，却极其诡异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这小子的状态…不对劲！
那魂血里透出的…是九幽深处最污秽的阴煞气息！
还有…一丝连她都感到心悸的、吞噬与暴戾的雏形！
他练的…是什么邪功？！竟真敢引忘川怨气入体？！
而且…他提到了“蛇虫鼠蚁”…黑鳞？蛇妖？甚至…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邪教？
这小子…是在借她的地盘，对抗更危险的敌人？还是…一个拙劣的借口？
杀意，在孟婆枯槁的脸上翻腾。灰雾剧烈地波动着，显示着她内心的激烈挣扎。
她死死盯着下方那个单膝跪地、浑身浴血（魂血）、眼神却依旧执拗疯狂的小子。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杀意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孟婆那只抬起的手，极其缓慢地…放下了。
凝聚的毁灭性能量无声消散。
她没再看林小凡，仿佛当他不存在。
佝偻着背，重新拿起汤勺，继续搅动那锅黑漆漆的汤，动作恢复了之前的缓慢和漠然。
只是，笼罩在林小凡身上那恐怖到极点的杀意和威压，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了大半。
虽然依旧冰冷刺骨，充满警告，却不再是要将他立刻碾碎的绝杀。
林小凡心中狂吼！巨大的压力骤然消失，让他差点虚脱。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朝着孟婆的方向，极其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微微躬身。
然后，他才盘膝坐下，就在这距离孟婆汤锅不足十步、灰雾翻涌的奈何桥畔，闭上双眼，按照《九幽噬魂功·引气篇》那霸道邪异的法门，开始运转！
这一次，完全不同！
刚一运转功法，周围那浓得化不开的灰雾、忘川河水中翻腾的怨念、无数残魂发出的无声尖啸…
如同找到了宣泄的火山口，疯狂地朝着他涌来！不再是滑溜的泥鳅，而是汹涌的黑色洪流！
“呃——！”林小凡魂体剧震，体表瞬间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黑色纹路，像活物般蠕动！
比刚才强烈十倍、百倍的怨毒、痛苦、不甘、疯狂的负面情绪冲击着他的意识！无数残破的记忆碎片如同尖刀，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剧痛！撕裂！仿佛灵魂被丢进了磨盘！
但他死死咬着牙，甚至咬破了嘴唇，任由魂血混合着冷汗流淌。他疯狂地运转着那噬魂法门，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强行吞噬、炼化着这汹涌而来的污秽力量！
魂体在毁灭般的冲击中剧烈颤抖，却又在功法的强行掠夺下，一丝丝、极其缓慢地…变得凝实！变得…更加幽暗！
灰雾深处，孟婆搅动汤勺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浑浊的老眼余光，扫过那个在怨气洪流中如同礁石般挣扎、吞噬的身影，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在她死寂的眼底，一闪而逝。
这小子…是个疯子，也是个…硬骨头。
奈何桥下游，那片翻涌着最浓黑怨气的河段，河水毫无征兆地剧烈沸腾起来！
一个由无数痛苦扭曲的残魂面孔凝聚而成的、足有磨盘大小的漆黑旋涡，猛地脱离了河面！
漩涡中心，一只纯粹由怨念和邪气构成的、布满诡异符文的巨大鬼爪，带着撕裂魂魄的尖啸，毫无征兆地、恶狠狠地抓向正在吞噬炼化的林小凡后心！
时机歹毒到了极点！正是林小凡全力运转功法、魂体最不稳定、对外界感知最迟钝的刹那！
鬼爪未至，那股纯粹的、带着亵渎与毁灭意味的邪异气息，己让林小凡如坠冰窟，魂体运转的法门都为之一滞！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灰雾中，孟婆搅动汤勺的手，猛地攥紧！
“救还是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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