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科大学的银杏叶在秋风中簌簌作响，张梓诚推开法医楼厚重的铁门时，一片金黄的叶子飘落在他肩头。他皱了皱眉，掸去落叶，指尖触到制服上未干的雨渍。
“现场在3楼B区实验室。”王瑶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平板电脑上显示着校园平面图，“死者程晋，医学院生物化学系主任，今早七点十分被清洁工发现。”
电梯门刚打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混着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张梓诚下意识摸向配枪，却在看到警戒线内那个挺拔的背影时松了口气——张梓皓己经蹲在尸体旁，白大褂下露出熨烫平整的浅灰色衬衫，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拨开死者后脑的头发。
“颅骨粉碎性骨折，伤口边缘有灼烧痕迹。”张梓皓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手术刀，“凶器应该是装有腐蚀性液体的玻璃容器，但...”他指了指实验台上整齐排列的烧杯，“现场所有容器都完好无损。”
苏妍从器材柜后面探出头，马尾辫上沾了少许灰尘：“张队，通风系统出风口有新鲜摩擦痕迹。”她递过证物袋，里面装着几根纤维，“像是被什么布料蹭过。”
张梓诚正要接过，余光瞥见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楚佑泽穿着白大褂站在楼梯口，胸前的外科主任铭牌在灯光下微微发亮。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楚佑泽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楚医生怎么会在这里？”张梓诚压低声音问哥哥。
“程教授是我们共同的导师。”张梓皓摘下手套，指节泛着不自然的苍白，“他今早本来有台手术。”
法医实验室里，程晋的尸体在无影灯下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张梓皓调整显微镜焦距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旧伤疤——那是大学时一次解剖实验意外留下的。
“胃内容物检测出三氯甲烷。”苏妍记录着数据，突然“咦”了一声，“死者指甲缝里有蓝色粉末...像是粉笔灰？”
张梓皓的手突然顿住。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五年前的阶梯教室，程教授用沾满粉笔灰的手指敲着黑板：“今天讲心肌细胞电传导特性，张梓皓、楚佑泽，你们俩上来画示意图。”
那时的楚佑泽站在阳光里，白大褂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们在黑板两侧同时作画，粉笔的沙沙声奇妙地同步着。
“张法医。”苏妍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要通知楚医生来做毒理分析吗？”
“不必。”张梓皓的声音比平时更冷，“先查监控。”
监控室里，王瑶敲键盘的声音像急促的雨点。“奇怪，昨晚23点到今早6点的录像被覆盖了。”她调出另一个界面，“但门禁系统显示...”画面突然定格在一个挺拔的身影上——23:17分，楚佑泽的ID卡刷开了实验楼侧门。
审讯室的灯光将楚佑泽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他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无名指上的戒痕在强光下若隐若现。
“解释一下。”张梓诚推过监控的截图。
“程老师约我讨论新型止血剂的临床试验。”楚佑泽的声音像他的手术刀一样平稳，“我们谈到凌晨一点，从正门离开时保安可以作证。”
“为什么用侧门进入？”
“正门维修。”楚佑泽突然抬眼看向单向玻璃——仿佛能透过它看见外面的张梓皓，“我猜张法医应该记得，程老师最讨厌学生走侧门。”
走廊拐角，张梓皓的拳头狠狠砸在墙上。大学时那个暴雨夜，他为了送发高烧的楚佑泽去医务室，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走了教学楼侧门。程教授发现后，罚他们在解剖室清洗所有标本瓶到天亮。
“你手在流血。”苏妍递来纱布，欲言又止，“那个楚医生...”
“查他的不在场证明。”张梓皓扯开纱布缠在手上，“重点查1点到3点之间。”
教师休息室里，程晋的茶杯还摆在惯常的位置。张梓诚戴上手套打开杯盖——杯底残留着可疑的蓝色沉淀物。
“教授最近在调查实验数据造假。”刘教授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叠文件，“上周五他当面质问方明，说那篇《端粒酶抑制剂》的核心数据有问题。”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重重砸在玻璃上。张梓皓恍惚看见十五岁的楚佑泽在雨里向他伸手：“你受伤了，我背你去医务室。”
而现在，那个曾经背着他穿过半个校园的人，正站在命案现场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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