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阁302包厢的雕花窗漏进月光，将桌上的青瓷餐具镀上银边。
方硕第N次把菜夹进顾清禾碗里时，瓷勺碰撞的声响让林夏差点咬到舌头。
顾清禾盯着碗里堆成小山的鱼肉，指尖在桌下戳亮手机。
方硕的裤兜震动。
【顾清禾：别夹了，喂猪呢？！】
方硕低头看到消息，筷子 “啪嗒” 掉在瓷盘上，引来邻座林小羽的憋笑。
他偷瞄顾清禾，见她正用银勺搅动菌菇汤，眼尾的余光却牢牢锁着他，嘴角抿成的弧线藏着三分无奈七分好笑。
他悻悻地收回手，刚想夹口菜，却听见秦川轻笑出声。
“清禾，最近拓扑学的研究还顺利吗？”秦川将切好的东坡肉推到顾清禾面前，金丝眼镜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剑桥那边新出的期刊，我让人给你寄了几本。”
“还行。”顾清禾舀起一勺汤，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多谢。”
秦川放下公筷，目光突然转向方硕。
他端起高脚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出涟漪：“方硕同学，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等你喝醉了就露出马脚，让清禾看看你多幼稚。秦川在内心想着。
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林夏嚼着虾饺的动作顿住，筷子上的酱汁滴在桌布上。
方硕看见秦川嘴角的笑意不达眼底，那眼神像猎人盯着受伤的猎物。
看着秦川给自己的敬酒，方硕也瞬间知道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赤裸裸的挑衅，他知道自己不能怂！
“秦先生客气了。”方硕站起身，十分谦虚，指尖捏着玻璃杯的底座，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几分。
他注意到顾清禾握着汤勺的手指紧了紧。
“啪”的一声，两杯相碰的脆响划破沉默。
秦川仰头饮尽，喉结滚动的动作流畅优雅。
方硕深吸一口气，将杯中酒灌进喉咙，辛辣的液体烧得他胃里翻江倒海，脸颊瞬间涨红。
“你们慢点喝！”
顾清禾突然夹起一块拍黄瓜放进方硕碗里，力道大得差点把黄瓜拍碎。
“没人跟你们抢。”
方硕看着碗里翠绿的黄瓜，又看看顾清禾微蹙的眉头，突然觉得这口酒喝得值了。
他刚想道谢，却见秦川再次拿起酒瓶，透明的酒液顺着瓶口流进他的玻璃杯，发出细微的“咕嘟”声。
“方硕同学酒量不错啊！”秦川给自己斟满酒，笑容里的挑衅藏都藏不住，“再来一杯？就当为清禾的生日助兴。”
林夏“啪”地放下筷子：“秦川，差不多行了！方硕还是学生，哪经得住你这么灌？”
林小羽也跟着点头：“就是，喝酒伤身。”
秦川脸上故意闪过一丝尴尬，很快又恢复温和：“是我考虑不周，不知道方同学酒量不行。”
他转向方硕，举杯的手却没放下，“不过今天是清禾的大日子，高兴嘛，方同学说是不是？”
方硕看着秦川眼中的势在必得，突然想起顾清禾在短信里说的“别多想”。
他端起酒杯，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怂：“秦先生说得是，顾教授的生日，当然要高兴。”
两人再次碰杯，秦川依旧一饮而尽，杯壁上挂着的酒液像道冷笑。
方硕盯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胃里的烧灼感越来越强，眼前的秦川渐渐变成两个影子。
就在他咬牙准备干酒时，手腕突然一轻。
顾清禾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一把夺过酒杯，仰头将酒喝得一滴不剩。
玻璃杯重重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行了，吃饭。”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扫过秦川时，眼神像淬了冰的刀。
秦川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泛白。
清禾她居然帮他挡酒？！
秦川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看着顾清禾把空杯重重砸在桌上，那力道仿佛砸在他心上。
看着顾清禾那夺杯的举动，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突然觉得嘴里的菜腻得发慌。
方硕愣在原地，鼻尖萦绕着顾清禾身上的雪松香，混着她刚喝下的酒气，竟意外地好闻。
他看着秦川铁青的脸色，突然觉得一阵畅快，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凑到秦川耳边。
“秦先生酒量不错，”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不过……会喝有个屁用啊。”
秦川猛地转头，却只看见方硕坐回座位的背影。
那小子正埋头扒饭，耳朵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方硕拿起顾清禾面前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珠顺着壶嘴滴在旗袍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顾清禾看着他湿漉漉的指尖，抽出纸巾递过去，指尖擦过他手背时，听见他低声说：“顾教授，你的旗袍湿了。”
“要你管。”
顾清禾收回手，却没去擦裙摆，只是将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秦川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终于忍不住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他的语气生硬，推门时差点撞翻服务员端来的鱼翅羹。
包厢门关上的瞬间，林夏猛地拍桌：“方硕你行啊！敢跟秦川硬刚！”
“他就是嫉妒。” 林小羽给方硕夹了块鱼翅，“清禾从来没对谁这么上心过。”
“闭嘴，好好吃饭！”顾清禾冷冷瞥了两人。
要不是林夏说漏嘴，现场至于这么尴尬吗！
本来就被方硕一封表白信搞的内心烦躁，看到信的顾清禾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
还没从烦恼中走出来，晚上秦川以来，又上演了这一出。
……
卫生间里。
“什么狗屁学生……” 他盯着镜中人扭曲的表情，拳头砸在洗手台上。
“毛都没长齐就敢跟我抢？******！”
脏话混着胸腔里的怒火冲出喉咙，在瓷砖间回荡。
“哪个精神病隔着墙骂呢？！”
隔间门 “哐当” 被推开，一个提着鸟笼的大叔揉着耳朵走出来，藏青色中山装下的腱子肉把布料撑得发亮，“大清早亡了，还在这儿嚎丧？”
听到声音的秦川也是忍不住走了出来，叫嚣道：“老子就骂怎么了！”
然而刚开口就后悔了。
这哪是大叔啊！
一米九的大高个，身上腱子肉跟石头似的。
“你说什么？”大叔往前踏半步，皮鞋碾碎地上的烟蒂，“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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