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次卧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
方硕是被渴醒的，喉咙干得像吞了把沙子。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来，环顾西周熟悉的陈设。
蓝白格子的窗帘、床头柜上的仙人掌盆栽、还有床尾搭着的他昨天穿的衣服。
这才惊觉自己又又又一次在顾清禾的别墅醒来。
“又来……”他嘀咕着掀开被子，脚刚落地就踩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昨晚顾清禾塞给他解渴的矿泉水。
客厅传来陶瓷碗碰撞的声响。
方硕溜达到厨房门口，看见顾清禾穿着米白色家居服，正在餐桌旁摆碗筷。
她还没化妆，头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比平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桌上摆着豆浆、油条和一碟拍黄瓜，全是方硕爱吃的。
“醒了？”顾清禾头也不抬，把一杯温豆浆推到他面前。
“昨晚吐我地毯上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啊？！”方硕的脸“腾”地红了，讪讪地坐下：“顾教授，我昨天……”
“骗你的，先吃饭。”顾清禾打断他，用公筷夹了根油条放进他碗里，“凉了就不好吃了。”
豆浆的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去，方硕才觉得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他偷偷观察顾清禾，见她慢条斯理地喝着豆浆，眼睑下有淡淡的青影，像是没睡好。
想起昨晚她替自己喝酒、把自己拖回家的情景，心里泛起一阵愧疚。
“对了，”顾清禾擦了擦嘴角，突然开口，“你奶奶昨晚打电话来了。”
方硕的筷子“当啷”掉在盘子里：“我奶奶？她说什么了？”
顾清禾放下豆浆杯，眼神变得严肃：“你爷爷昨天下地摔了，脚踝骨裂，现在在镇医院住着。”
这句话像块石头砸在方硕心上，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骨裂？严不严重？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回去！”
“你先坐下。”顾清禾按住他的肩膀，“我己经跟你辅导员请过假了，五一假期连着一起请，够你在家待几天的。”
顾清禾掏出手机，屏幕上己经打开了导航软件。
“把你家地址发我，我开车送你回去。”
方硕看着顾清禾平静的脸，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顾教授，谢谢你……”
“少来这套。”顾清禾别过头去收拾碗筷，“赶紧发地址，半小时后出发。”
方硕坐在沙发上给寝室群发消息，手指因着急而发抖。
【爷爷摔下来了，我先回去看一下爷爷，学校有什么事情，你们帮忙一下。】
陈宇秒回了个震惊的表情，接着几个人就是一连串“方哥挺住”“需要帮忙吱声”。
他删掉打好的“没事”，改成“谢了兄弟，回头请吃饭”。
两个人也没有墨迹，很快便出了门。
车子驶上高速时，方硕才想起给奶奶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有旁人聊天的声音：“喂？硕儿啊？”
“奶奶，是我！”方硕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爷爷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医生说要打石膏，得养一阵子。”奶奶的声音带着疲惫，“你爷爷就念叨着你，问你啥时候回来，这不马上五一了吗……”
“我现在就在路上，我的老师开车送我呢！”方硕看了眼旁边开车的顾清禾，她正专注地盯着前方，阳光照在她侧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
“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嗯嗯，奶奶，我先挂了，我打点钱过去。”
挂了电话，方硕立刻转了五万块给奶奶。
爷爷奶奶是他最重要的人，方硕不敢不上心。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转账成功提示，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顾清禾似乎察觉到他的焦虑，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的手心带着体温，轻轻落在他的发顶，像小时候奶奶哄他睡觉的动作。
方硕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心情慢慢平稳。
他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却忍不住用余光偷瞄她：“顾教授，你好像很会哄人。”
“跟你学的。”顾清禾收回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把话题岔开：“顾教授，你会开车走山路吗？我们老家那段路不好走。”
“比你做题简单多了。”顾清禾目视前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信。
车子下了高速，驶进蜿蜒的山路。
方硕越来越坐不住，一会儿掏出手机看导航，一会儿盯着窗外掠过的稻田。
顾清禾把车载音乐换成了舒缓的轻音乐，试图让他放松些，但方硕还是像屁股底下长了刺，不停地变换坐姿。
“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顾清禾指了指前方山坳里的镇子，“你要不要先整理下仪容？看你头发乱得像鸟窝。”
方硕这才想起照镜子，果然看到一个头发翘得像刺猬、眼下带着黑眼圈的自己。
他手忙脚乱地捋了捋头发，突然想起什么：“顾教授，等会儿见到我爷爷奶奶，你……”
“知道了，”顾清禾打断他，“就说我是你学校的老师，顺路送你回来。”
……
镇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和中药混合的味道。
方硕小跑着跟着护士来到病房，推开门的瞬间，看见爷爷打着石膏的右脚高高吊起，奶奶正坐在床边削苹果。
“爷爷，我回来了。”方硕的声音带着哭腔，冲到床边握住爷爷粗糙的手。
老人头发花白了不少，看见他时眼睛一亮，想坐起来却被方硕按住：“爷爷你别动，医生说要静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爷爷拍着他的手背，眼神里满是欣慰，“这孩子，跑这么远干啥……”
奶奶放下苹果刀，抹了抹眼角：“你看你这孩子，眼睛都红了。快，这是……”她看向站在门口的顾清禾，眼里带着疑惑。
方硕这才想起介绍：“奶奶，这是我学校的顾老师，特意开车送我回来的。”
顾清禾走上前，礼貌地笑了笑：“爷爷奶奶好，我是方硕的老师顾清禾。听说爷爷生病了，我顺路送他回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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