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旭日东升。
周峻星先一步下公交车，林宇择低着头看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昨晚下过雨，清晨的街道水雾蒙蒙，有一股潮湿的气息，阳光透过淡淡雾气倾泻而下，洒落在尘世万物。
这个时间行人慢慢多了起来，周边的早餐店己经开始招呼客人，卖煎饼果子的小摊位有学生在排队。
“走路看书，你也不怕撞电线杆上。”周峻星回头提醒身后的人。
林宇择头也不抬，有条不紊地跟着他的步伐，“你没撞我就不会撞。”
周峻星轻笑了下：“还挺信任我，合着你拿我当导盲犬？”
俩人一前一后往前走，不知不觉到了校门口。
林宇择合上书本，拍拍他的肩：“好狗狗，辛苦了。”
“滚！”周峻星翻了个白眼。
烦死了，有时候真希望他是个哑巴！
林宇择唇角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整理了下书包的带子。
周峻星正要往里走，突然被拉住，微微一怔：“怎么了？”
林宇择盯着不远处一辆白色保时捷的车牌号，声音低沉：“有点眼熟……”
脑中突然闪过一年前，父母出车祸时的零星画面，仿佛一根针扎进脑仁，剧痛毫无防备席卷而来。
他身形一晃，差点摔倒。
周峻星眼疾手快扶住他，不明所以满脸担心：“宇择，没事吧？”
林宇择捂住头，呼吸急促说不出话。
白色保时捷的车门打开，安凝从车里出来，身边跟着一位穿貂皮大衣，容貌美艳的贵妇。
俩人自他们身边擦肩而过，有说有笑走进学校。
周峻星扶着林宇择去校门口的台阶上，坐下休息。
他双手抱着脑袋，缓了好半天。
周峻星蹲在他身边，柔声安抚：“宇择，没事……都过去了。”
过不去，怎么可能过去，那场车祸改变了他们两个的人生轨迹，更带走了世上唯一爱他的人。
星星当时不在场，心理阴影或许不会太深刻，甚至没有。
他不一样，他亲眼目睹父母被撞，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每次梦见那个场景都会惊醒，久久不能平复。
……
……
“真晦气，一大早起床就碰见送葬的。”
蒋舒童精心为女儿编了个麻花辫，瞥了一眼前面抬棺送葬的队伍，低声喃喃：“周家家门不幸啊，儿子欠钱跑路，两位老人跳河自杀，最后只有儿媳给他们送终。”
她用胳膊碰了碰儿子：“宇择，以后离周峻星远点，小心别把霉运带给我们家。”
林阳煦皱眉打断妻子的话：“大人犯的错，关小孩子什么事。”
“难说。”
蒋舒童义正言辞：“有其父必有其子。”
林宇择听不下去，想也没想就开口：“星星才不是这样的人！”
蒋舒童闻言严厉斥责：“林宇择！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林宇择意识到刚才语气太激动，放低声音：“妈，你不能这么说我朋友，星星是我最好的朋友。”
“林宇择！你搞搞清楚，我是你妈，我……”
眼看妻子要发脾气，林阳煦温声转移话题：“宇择，你带妹妹进屋把睡衣换了，爸爸妈妈在路边等你们。”
林宇择没再和母亲计较下去，带着妹妹往屋里走，身后传来父母的争论声。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对宇择好点，他和微微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怎么就不能一碗水端平。”
“我怎么没有一碗水端平了，说他几句就是对他不好？”
“行，我不跟你吵。”
林阳煦见前面的送葬队伍越来越近，拉着妻子的衣袖：“赶紧的，我们往旁边让让。”
蒋舒童甩开他的手，故意向前两步：“别碰我……”
话音刚落，人群中响起一片喧哗，一辆白色保时捷似是失控了，在马路中央横冲首撞，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尖锐刺耳。
路人们惊恐尖叫着往安全地方避让，迟一秒都会没命。
送葬队伍来不及反应，林阳煦下意识上前去拉妻子。
忽闻“砰”一声巨响，林宇择像是感应到什么，停住脚步，紧张又害怕地转身看去。
白色保时捷从送葬队伍中间穿过，眨眼便不见踪迹。
十几人受到剧烈撞击飞了出去，连同棺材里两具尸体，七横八竖躺了一地。
棺材盖飞向雾蒙蒙的天空，又落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林宇择牵着妹妹的手，远远看着这一幕。
时间仿佛静止在那一刻，周围安静的可怕，血液弥漫，冬日冷风拂过面颊，空气中充斥着带来死亡的血腥味。
林宇择嘴唇蠕动，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爸！妈！”
他双腿发软，跌跌撞撞跑到父亲身边。
“爸……爸……救护车！微微，快！”
林宇择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父母，浑身颤抖着回头呼喊愣住的妹妹：“叫救护车，快啊！”
重伤不能随意移动，他不敢去碰父亲，双手无措地抬在半空。
林阳煦缓缓松开怀里的妻子，身体抽搐着，大口大口的血从嘴里喷涌。
“爸……”
林宇择跪在父亲身边泣不成声。
林阳煦眼神涣散，努力想在最后看清儿子的脸，声音轻得像能被风吹散：“宇择，以后……微微……还……还有你妈妈……就要你来……保护了……”
……
……
林宇择双手颤抖着慢慢放下来，喘着粗气。
“车牌号……我想起来了！”他眼眶通红，用力抓住周峻星的手臂。
周峻星眉头微微一蹙：“想起什么了？”
林宇择情绪激动：“那辆车！就是撞我们爸妈的那辆车，我记得车牌号！”说着，起身跑过去。
周峻星愣了两秒，连忙跟上。
林宇择站在车尾看了又看，脸色愈发苍白，蹲下仔细检查：“这个字母怎么变成C了？我明明记得是L。”
周峻星沉思了片刻，环顾西周确定没人，掏出手机对着车的各个角度拍照。
“要么是你记错了，要么是有人做了什么，怕被发现，对车动过手脚。”
也就是说，这场车祸有可能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
林宇择眼神坚定：“我不可能记错，星星，你知道我记忆力一向很好。”
周峻星看了看那些照片，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我知道，我相信你的记忆力。要迟到了，先进教室上课，等放学后我们就去找朱警官。”
林宇择转过身去调整心态，深吸一口气冷静道：“好，先上课……”
周峻星小心翼翼将手机放回口袋，生怕一不小心，手机壳上那两只小熊耳朵折了。
林宇择注意到他的动作，啧一声：“小丫头给你的东西，你挺宝贝啊。”
周峻星笑得无奈：“弄坏了她会生气的。”
说完，往教室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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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一响，林宇择立马起身，快步走出教室。
话还没说完的老师感觉威严受到打击。
周峻星拿着两个人的书包，边和老师道歉边跟上去。
学校离警察局有段距离，担心错过回家的公交车，周峻星难得花钱搭了辆摩托车，十几分钟赶到目的地。
警察局今天格外安静，只有秦河一人，正翘着二郎腿，手拿盒饭，米饭就着胡萝卜丝大口往嘴里塞。
20来岁的年轻警官，吃相堪比猪八戒，也是没谁了。
林宇择站在桌前轻咳一声。
秦河腮帮子撑得鼓起，抬眼看着面前两个小孩，神色微怔，迅速把嘴里的食物嚼完咽下去。
“小朋友，放学不回家，来这里是又有什么事吗 ？”
秦河扔下盒饭，纤细修长的手拿起旁边的抽纸擦了擦嘴。
周峻星西处看看，“朱警官在吗？我们找她有事。”
秦河低头收拾桌子：“朱小云？她休假了，应该要一个星期后回来。”
不等周峻星再问，林宇择急声开口：“那赵队长在不在？”
秦河擦着桌子，语气不悦；“赵队出任务了，你们有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样的。”
他咳了声，一本正经地说：“虽然我平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办正事还是挺靠谱的好吗。”
不像……
林宇择万念俱灰，深深叹了口气。
头疼！
有用的都不在，剩下个最不靠谱的，能帮上什么忙。
周峻星想了想，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秦河看：“这是今天早上，我们在校门口拍的，宇择说，这就是当时撞我们父母的那辆车，他记得车牌号。”
秦河吊儿郎当，把目光投向照片，看清照片后神色瞬间严肃起来，立马抢过周峻星的手机。
图片放大仔细辨认。
“我嘞个乖乖！这不是陆家的车吗……”
秦河像是发现重大线索，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陆家？！”林宇择疑惑不解：“知安首富？他们会因为怕赔钱而肇事逃逸？”
就算不是肇事逃逸，他们杀普通老百姓做什么？
林宇择毫无头绪，看向周峻星，发现周峻星也正看向他。
大概出于默契，他知道周峻星想问什么，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我爸有跟他们打过交道。”
周峻星神情凝重，临楠村这种小地方，生活的都是普通农民，哪有机会认识那些高端人士？
宇择的爸爸是外地来的，又是大学教授，倒是有机会认识他们，如果是蓄意谋杀，不是冲宇择的爸爸，那还能冲谁？
秦河见他俩愁眉不展，故作轻松道：“没准是我搞错了，开这种车的人很多的。”
他低头又看了几眼，“周同学，这些照片可以给我吗，我帮你们调查。”
周峻星加了他的联系方式，把照片发过去。
“好，收到了，”秦河看了眼手机，笑眯眯道：“你们快回家吧，时间不早了，放心，有消息我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周峻星点头，带着林宇择出了警察局。
秦河对着手机里的照片思虑片刻，点开和某人的聊天界面，将照片转发出去。
秦【阿谦，你表嫂一年前来过闻星县吗？】
对面过了很久才回复，言简意赅。
谦【不清楚，我查查】
秦河等了一会，正要放下手机，对面又弹出消息。
谦【去过】
这么快查到，效率还挺高。
紧接着又来了一条。
谦【是有什么发现？】
秦河边思考边打字回复。
秦【她可能涉嫌肇事逃逸……但，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谦【？】
谦【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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