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鼓的余音未散，门外突然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嗓音：“王爷，皇上召你即刻去御书房！”
李承翊闻言，终于放开贺宝儿，视线在她迷离的双眸上流连片刻：“等我。”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待他离开后，贺宝儿揽镜自照，梳理着被他弄乱的发丝。
镜中的女子，脸颊上带着的红晕还未散去。
这时，翠萍刻意放轻脚步走了进来。
她环顾西周，挥手遣退其他宫人。
而后俯下身，凑到贺宝儿耳畔小声道：“太子殿下命你去东宫见他。”
玉梳“啪”地落在妆台上，贺宝儿盯着镜中自己骤然紧缩的瞳孔，脑海浮现出晚膳时太子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你方才去见太子了？”她声音发紧。
翠萍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可说了何事？”贺宝儿追问。
翠萍摇头：“殿下刚在竹林边拦下奴婢，问了好一些话，最后说要见你，至于旁的没说。”
贺宝儿心中纳闷，不知道太子要给她布置什么绝密任务，竟连翠萍都瞒着。
太子向来小心谨慎，若非重要之事，轻易不会约她见面。
可既然大boss发了话，她自然得想法子去东宫见他。
好在李承翊刚被皇帝叫去下棋了，她倒可以以去园中散心为借口出去。
贺宝儿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出门时只带了翠萍。
皇宫守卫森然，五步一岗，交叉巡逻，她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丝毫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
月色如银，宫道上的青石板泛着幽冷的光。
“姑娘当心脚下。”翠萍提着琉璃灯跟在半步之后，灯笼在风中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刚开始，途经几队巡逻的禁军，她们并不刻意隐藏行踪，确保有人看见她们只是“散步”。
转过一片凤尾竹林后，东宫的飞檐在月色下若隐若现。
贺宝儿停住脚步，吩咐翠萍：“你回去守着，若王爷问起……就说我想一个人走走。”
话落，她掏出一块黑巾蒙住半张脸，然后轻点足尖，如燕雀般轻盈地掠过宫墙。
几乎在她落地的瞬间，就有几道几不可察的气息向她移来。
暗卫们的眼睛森冷如刀，却在看到她比划出的特殊手势时骤然放松。
贺宝儿一路上和东宫暗卫比划着手势，最后终于抵达太子寝殿门口。
吱呀——
推开雕花殿门的刹那，浓烈的龙涎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贺宝儿下意识屏住呼吸，垂落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两片阴影。
殿中只点了一盏鎏金孤灯。
昏黄的光晕里，太子斜倚在紫檀木榻上，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寝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衣带要系不系的，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丧。
这副模样与平日里端方自持的储君形象大相径庭。
想想也是，李承翊今日在箭术比赛上大放异彩，皇帝眼中盛满骄傲，还在众臣面前一个劲的夸赞他，风头一度盖过他这个太子。
若非珍妃前朝公主的身份，储君之位恐怕早就落在赵王头上了。
呃……这的确够让人气闷。
李承泽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手指正着一只琉璃盏，听到动静缓缓掀起眼皮。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他幽深黑眸微微颤动。
男人的眼神很复杂，既有审视，又隐约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怀念。
“来了？”
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听不出喜怒。
贺宝儿浑身一颤，僵硬地站在原地。
之前在东宫，每晚她来侍奉他安歇时，太子都是用这种语气开头。
她不免有些紧张，垂眸恭敬道：“殿下深夜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啪——
话未说完，琉璃盏突然砸碎在她脚边。
贺宝儿还未来得及后退，眼前明黄色衣袖翻飞。
太子突然掠至身前，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掐住她下颌：“怎么？要当王妃了，连规矩都忘了？”
“别忘了，你永远是孤的奴。”
男人俯身逼近，温热的酒气喷在贺宝儿颈侧。
曾经训练时烙在骨髓里的本能，开始慢慢苏醒。
她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地砖的寒意透过裙裾深入骨髓。
烛光里，李承泽俊美的脸骤然扭曲，声音却是轻柔得可怕：“知道孤为何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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