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端午,整个宫墙内弥漫着的粽香。
贺宝儿正往竹篮里装着粽子,蜜枣的、豆沙的、火腿的……个个裹得棱角分明,用五彩丝线系着,煞是好看。
“这些带回去给你家里人尝尝。”她将一大篮子粽子并一包碎银子递给清荷,“天黑前回来就成。”
清荷欢天喜地地走了,回来时却红着眼眶。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贺宝儿放下绣线,看见对方手里提着的竹篮似乎比走时还要满当。
每次都是这样,她让清荷带宫里的吃食回去。清荷娘总要往篮里塞满回礼,刚出锅的糖糕、腌得脆爽的泡菜,知道她喜欢吃野菜,还去山里专门给她挖野菜……
“我表哥……他要娶亲了。”清荷将竹篮放在桌上,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姨母急着抱孙子,等不到我出宫……”
贺宝儿心头一紧,拉着清荷在绣墩上坐下,递过自己的绢帕:“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清荷接过帕子,泪流满面:“今日回家,我娘说表哥家己经下了聘,娶的是城南屠户的女儿。”
“我去找他,他却只还回了我送他的荷包……说他实在扛不住家里的压力,只能负我。”
暮色渐浓,窗外的海棠树在风中沙沙作响。
清荷情绪低落,好一会才继续道:“我不怪表哥……他也没办法。”
贺宝儿对此深以为然。
古代孝道至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清荷青梅竹马的表哥被父母强迫娶妻生子,以此延续血脉,他头上一个孝字压着 ,谁又能怪得了他什么。
贺宝儿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在这深宫之中,多少红颜就这样蹉跎了大好的青春年华。
若她不和太子做交易,还不是要苦熬十五年。
整整十五年呐——也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到十五年后。
“可等我二十五岁出宫,那时候还能嫁给谁呢?要么是死了妻子的鳏夫,要么……”清荷擦了擦眼泪,神色悲凉。
她声音低了下去:“给别人做小妾。姑娘,你知道的,那些正室夫人对待妾室……”
贺宝儿握紧了清荷的手。
她想起去年冬天,有个出宫的宫女被夫家正妻活活磋磨致死的传闻,不由打了个寒颤:“傻!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实在不行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岂不比仰人鼻息强?”
这话虽是她用来安慰清荷的,可她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
清荷听后,却是摇了摇头,啜泣道:“这世道,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我娘说,若真到了那一步,宁可给人做小妾,也强过孤独终老被人指指点点。”
贺宝儿心头一酸,轻轻揽住她颤抖的肩膀。
清荷的家庭情况,她了如指掌。
一个极其贫寒的家庭,五个饿得面黄肌瘦的孩子,一家人没日没夜地编竹筐却依然吃不饱穿不暖。
就是生了病也没钱请大夫,只能硬撑,熬过去便是老天垂怜,熬不过去便是一卷草席入土……
清荷十二岁那年,因为生得标致,被选入宫中,换来了二十两银子。
那笔钱救了家里的急,却也买断了一个少女的青春。
眼前明明是一张年轻稚气的脸庞,杏眼樱唇,本该明媚如春光,眼底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
贺宝儿叹了口气,突然开口道:“别哭了,等时机成熟,我便去求殿下,让他早点放你出宫。”
清荷一怔,抬起泪眼,语带惊喜道:“真的可以吗?”
她的声音颤抖,似是不敢相信。
“我既然说了,自然会尽力。”贺宝儿点头,伸手拂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殿下对姑娘那般好。”清荷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若肯替我说话,那事情准成。”
不等贺宝儿反应,她突然跪下,额头几乎贴到地面。
贺宝儿吓了一跳,连忙跳开:“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若真能提前出宫,我定当日夜为姑娘祈福。”清荷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贺宝儿将她拉起来。
自己即将出宫,临走前顺手帮她一把,权当全了相识一场的情分。
况且贺宝儿自认为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清荷当初入宫时,宫里赏赐了她二十两银子——这在民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以支撑一个贫寒家庭两三年的开销。
这二十两银子,可以视为她在宫中服役的报酬。
二十两银子而己。
贺宝儿心想,太子还不至于计较这点银子。
当然,他若非要计较,不管多少,她替清荷添上就是了。
这些年来,她私下也攒了不少体己。
总归不是多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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