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琮杖的新芽穿透青砖时,泉州港正逢大潮。咸风裹着牡蛎壳刮过重建的市舶司牌坊,将"万国津梁"的鎏金字蚀出细密针孔。苏芷晴俯身掬水,掌心倒影里的胎记忽明忽暗——那淡粉纹路正随潮汐涨落呼吸。
"未时潮位差了三寸。"季文渊的枯掌按在验潮石上,瓷化残肢的断面渗着松烟墨汁,"有人在改海眼。"
赵铁柱的靴尖碾碎半片青瓷,露出的内胎竟嵌着磁髓星砂。这镖师出身的汉子忽然后撤三步,腰间的"崇宁通宝"嗡嗡震颤——不是铜钱在动,是整片码头地底的青铜残骸正与潮音共振!
废墟深处传来裂帛声。三人循声掘开瓦砾,见十二尊珐琅人俑围坐成圈,中央供着的不是香炉,而是半截生根的玉琮杖。人俑手中的景泰蓝茶盏盛满荧浆,液面浮着历代磁脉女子的生辰帖。
"磁宴余孽......"季文渊的狼牙残片划过珐琅釉面,刮下的钴料遇风成蝶,"看蝶翅纹路!"
蝶翼的珐琅彩间,针尖大的契丹文正重组为《海道禁令》。苏芷晴的胎记突然灼痛,一滴血珠坠入荧浆,浆中霎时浮出八百艘沉船虚影——每艘残骸的货舱里,都堆满贴磁符的青瓷骨灰瓮!
"起潮了!"赵铁柱拽着季文渊暴退。玉琮杖的新芽骤然疯长,根须刺入人俑七窍。珐琅胎体纷纷龟裂,钻出的不是脏腑,而是新煅的青铜锁链——链环上"至正三年监造"的铭文还冒着淬火青烟。
锁链如活蟒缠向苏芷晴,却在触及胎记前被星砂凝滞。季文渊的瓷化残肢突然炸裂,飞溅的磁屑在空中拼出《女娲石谱》禁章:"玉琮噬光处,当有引潮舟......"
海平面陡然倾斜。宝霓号的残桅破浪而出,柚木断面竟生出珐琅质牡丹。当苏芷晴跃上甲板时,整艘船突然析出青铜骨架,榫卯间卡着历代监造官的玉琮印——印纽正是磁脉女子分娩时的痛苦面容!
"斩根!"赵铁柱的分水刺脱手旋飞。寒铁斩断玉琮根须的刹那,地底传来石步云的嘶吼:"晚了!磁宴己成!"
泉州港的屋脊次第瓷化。茶馆檐角的铁马遇风叮当,震落的不是锈片,而是磁髓凝成的时之泪。泪珠坠地即生根,绽出的珐琅牡丹吞噬梁柱,花心处坐着新生的磁脉女童——她们腕间缠着青铜锁链,脐带首通海底。
苏芷晴的胎记离肤成刃。血刃劈向主根时,玉琮杖突然爆出强光。光中浮现初代监造官的虚影,他手中的磁母颅骨正淌下血泪:"石家不过傀儡......真正的食髓者......"
话未说完,虚影被青铜锁链绞碎。赵铁柱的铜钱突然浮空,钱眼迸发青光射向海底——光柱照出恐怖真相:八百艘沉船正用铁索拖拽巨物,那东西的青铜外壳上,"女娲泣石处"的朱砂标记正在褪色!
"他们在拖走磁源!"季文渊的独眼流出血泪,"快截链!"
苏芷晴的血刃突然碎成星砂。砂粒如雨刺入沉船铁索,每一粒都裹着磁脉女子的残念。当最后一粒砂没入锁孔时,海底传来天崩地裂的轰鸣。
玉琮杖的新芽突然萎黄。赵铁柱踏着瓷化屋脊跃起,枯掌抓住半空坠落的磁源碎晶——那棱角分明的荧蓝石块,此刻温顺如初生羔羊。
潮水退尽的滩涂上,季文渊用残肢在沙地勾出《禹贡》终章。褪色的血书遇风显形:"磁源归墟日,当有守石人......"
苏芷晴腕间多了道青铜链痕,链坠正是那颗磁源碎晶。当第一缕月光掠过时,晶石内浮现出泉州港的未来图景:茶楼人声鼎沸,商船络绎如织,某处暗格里,半截玉琮杖正在青瓷盆中悄然抽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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