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琉球星槎

海风裹着硫磺的气息掠过那霸港，十二艘福船在沸海翻腾的白浪间艰难转向。赵铁柱的青铜义肢卡在舵轮裂缝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三日前遭遇的飓风，将我们吹向了这座冒着地火的岛屿。

"看那岩画！"苏芷晴突然指向火山岩壁。赭红色的线条勾勒出巨舟图案，船首镶嵌的浑天仪竟与赵与珞的星舟如出一辙。阿蛮用匕首刮去苔藓，露出楷书刻文："淳祐甲辰，闽人谢国明奉旨使琉，遗舟于此"。

岩洞深处，成捆的竹简在硫气中奇迹般保存完好。阮明玉解开绳结，《开庆西明续志》的残页记载着惊人事实：宝祐六年，谢国明奉贾似道密令，率三千匠人赴琉铸造海舟，暗藏典籍于火山熔洞。

"这硫磺味是天然的防蠹剂。"伊本·赫达的青铜义肢擦过洞壁，"难怪《武经总要》的铁叶甲在此百年不锈。"

我们举着火把深入熔洞，忽见地下河泛着幽蓝磷光。茜拉的骨笛召来琉球土人驾驶的独木舟，船首的鲨鱼牙装饰与占城水鬼的纹样惊人相似。老船工比划着讲述祖辈传说：六十年前有中土大船沉在此处，船中载满"会发光的石板"。

"是碑拓！"苏芷晴的指尖在石壁，"看这凹凸纹路，分明是《淳化阁帖》的刻痕！"

赵铁柱用断臂撬开锈蚀的铁箱，黄庭坚的《砥柱铭》拓片赫然在目。更深处的水潭中，五百口陶瓮密封着景定年间国子监刊本，瓮口的鱼胶封泥仍泛着青泽。

"报——元军战船出现在硫磺岛！"瞭望手的呼声在洞中回荡。我们抬着典籍冲向海滩时，二十艘高丽战船己封锁港湾——这是元廷新收编的耽罗水师，船首的"征东元帅府"旗刺目如血。

"放烟雾瓷！"蒲如月斩断缆绳。陈宜中沉船所获的陶罐在浪涛中炸开，琉球土人趁机驾鹰船出击。阿蛮发现他们的吹箭筒竟与崖山遗民的制式相同，箭镞上同样刻着"殿前司造"。

混战中，苏芷晴腕间的度宗玉璜突然炽热。循着感应，我们在火山口找到半截沉碑——谢国明临终所立的《奉使琉球记》，碑阴用矾水写着："贾相命吾藏《会天历》于鸡笼山，以待火德重光..."

"是陈宜中丞相的笔迹！"伊本·赫达的星象仪映出碑文暗码，"他在崖山败亡前，竟将浑天监秘本转移至此！"

子夜时分，元军发起总攻。赵铁柱将霹雳炮架在火山口，硫磺粉尘遇火即爆，映得海天赤红如昼。我们趁乱驾船突围，琉球土人唱着古老的安魂曲，将典籍沉入预设的深海石室。

晨光中，妙音法师的菩提树己高过船帆。苏芷晴将新得的《会天历》残页铺在甲板上，忽见日影在星图间投下光斑——那轨迹正指向明州港外的昌国盐场。

咸涩的海风掠过残存的《砥柱铭》拓片，石步云望着渐远的硫磺烟柱，恍见谢国明当年率众凿山的身影。那些在熔岩与血火中传承的文脉，正随着海流，悄然洇向更北方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