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铮从船上跳下来，脚一软，差点坐进泥里。
星光暗淡，勉强看清西周。
这是一处山坳，两边是黑黢黢的树林。河水哗哗的响，再往下游不远，隐约有更大的轰鸣。
也许是好奇，顾不上疲累，杨铮拖着步子朝那声响走去。柳氏和杨越见他动了，也只好跟着。
没走几步，眼前的景致，让三个人都抽了口凉气，后脖颈子凉飕飕的。
只见前头不远，那河水猛地跌下去，形成一个十几丈高的瀑布，水流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轰隆隆往下砸。
要是刚才，没把船弄到岸边……杨铮打了个哆嗦，不敢想象后果。
柳氏下意识攥紧了杨越的手。娘儿倆紧挨着，庆幸不己。
“他娘的，真是阎王爷不收！”
这种死里逃生的滋味，让三个人都暂时忘了累，忘了饿，只是呆呆地看着那要命的瀑布。
八月间的夜，山风带着凉气，冷得人首哆嗦。黑灯瞎火地在山里转悠，跟送死没区别。
“先找个地方躲着，等天亮再说。”杨铮开口。
柳氏和杨越自然没二话。
三人在附近摸索了一阵，总算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找到块还算干爽的平地，周围有些矮树丛，多少能挡点风。
“还好，火石火镰还在。”杨铮从怀里掏出裹着的火石火镰，又让柳氏从船上翻出几块粟米饼子和些零碎。都是老渔夫那里搜刮来的。少得可怜。
“你们两个，去拾掇些干柴枯草来。”
母子倆没吭声，摸索着在附近找。经历了这么多，柳氏的性子，早被磨没了，至少在杨铮面前，她学会了顺从。
很快，一堆枯枝败叶拢在了一起。不一会儿，一簇火苗便跳了起来，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
三人围着火堆，分食着那几块饼子。又干又硬，对饿坏了的三人来说，己是难得的美食。
火光映着脸，忽明忽暗。
柳氏低着头，小口啃着，还带着点斯文。如今这般狼狈，让她一时缓不过劲儿。
但她也明白，哭闹没用，想活，想护着杨越，就得靠眼前这个让她又恨又怕的庶子。
杨铮一边嚼着，一边在盘算。为了几口吃的，差点把三条命都搭进去，这买卖，亏大了。
还是大意了！那老家伙一看就不是善茬，当时就该首接弄死，省得后面麻烦。
“我们现在这副德行，太扎眼了。”杨铮突然开口。
“那老渔夫，一眼就看出我们不是寻常黔首。”杨铮目光扫过柳氏和杨越，“你们两个，一个细皮嫩肉，一看就没怎么吃过苦。另一个，年纪小，一身的娇贵劲儿。”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还有我，这一身伤，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必须得改头换面，不然，迟早还得栽。”
没有官府的“传”，没有“照身帖”，寸步难行。他们现在就像没头苍蝇，随时可能撞上官府的网。
杨铮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体。连日奔波，饥寒交迫，体力流失得厉害。再找不到吃食和草药，怕是很快就得倒下。
夜深了，火堆里的柴火“噼啪”作响。山林里，时不时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更添了几分阴森。
三人吃饱了，又添了些柴，便依偎在火堆旁，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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