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图南聪慧过人,聪慧得连老夫子也自愧不如。老夫子来到秦府仅半年,己觉教无可教。
北宁城的藏书,秦图南早己阅尽。在北宁城待了三年半后,秦图南终于决定离开。
此行的目的地是安宁城,一是拜会吕端,二是在安宁城寻书,三则是看看钱德生这半年过得如何。
儿行千里母担忧,虽不过三百里,唐秋水依旧满心不舍。
她怕他一去不回。
“阿母,我只是求学,并非出征。”秦图南握着她的手,声音温柔:“若无他事,至多一月便能回。阿母不必担忧,两府无匪,又有秦守剑守护,孩儿定平安无虞。”
唐秋水眼中含泪,难掩离别之情。
“西哥!”秦九妹声音中满是不舍,却不知如何表达。
秦图南揉了揉她的头发,嘴角含笑:“听说安宁城有糖娃娃,回来时我定给你多带些。”
秦九妹扑哧一笑:“我又不是别的小孩。”
秦图南心中蓦地一疼,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她不是别的小孩,她没有痛觉,也没有味觉。
她喜欢吃糖,是因为阿丑骗她说,只要常吃糖,便能变得幸福。只有幸福的人,才能天天吃糖。她很幸福,所以她要天天吃糖。
明明是阿丑喜欢,可真是个坏阿丑,就知道骗小孩。
第一次离开北宁城,风和日丽,秦图南心情甚好。
如同初入北宁城时,他支起窗帘,一首望着窗外。看人来人往,看风景无限。
北宁城人烟稀少,除年关与上元,难得见到川流不息的人群。
马车刚出城,便与一辆失控的驴车相撞。驴车侧翻,湿柴散落一地。
秦守剑微怒,欲要喝斥,却被秦图南阻止。不仅阻止,还下令帮忙。
秦守剑不明所以,却未多问。
驾车的老丈感恩戴德,秦图南只是微微颔首。
待马车缓缓启动,秦守剑才感叹道:“少主,你真是让人难以看透。”
秦图南声音平淡:“你为何想要看透?”
秦守剑不语,他无法回答。
秦图南知他心思,便又道:“你虽是秦家人,但出自分家,家境贫寒。若我所料不差,在你成为暗卫之前,你家最多也只有一头驴。”
秦守剑心情沉重,秦图南所料不差,他家全靠一头驴,生活方能勉强维持。
秦图南不亲自动手帮忙,或许是因为刚出北宁城,碍于世家少爷的身份,不能折损秦家的颜面。
似怕秦守剑心有芥蒂,秦图南又缓缓说道:“秦家也好,皇家也罢,皆起于微末。无人天生富贵,依靠的是一代又一代的努力。如同这大盛王朝,皇帝己远离百姓,不知民间疾苦,才会有横征暴敛,民不聊生。”
秦守剑又不知如何回答,秦图南便问道:“你可知,明明是夏日,为何那老丈会拉着一车湿柴进城?”
秦守剑这才应道:“小人不知,还请少爷解惑。”
“因为夏日柴贱。”秦图南又问:“你又可知,这柴从何来?”
“小人不知。”秦守剑有些愣神,他家境虽贫,却未经历过这般苦楚。
分家亦是秦家人,受族人照料,他与其他平民终究不同。
“这柴是偷的。”
秦图南的回答,令秦守剑大为意外,这柴竟是偷的。
他疑惑道:“偷乃大罪,贱民岂敢犯之?”
有地者方可称为民,是百姓也,百姓少有卖柴者。这些卖柴的,多是佃户。
平民虽有地,可山也好,水也罢,皆是地主老爷的。在地主老爷眼中,皆是贱民。
秦守剑这一句贱民,并不过分。
秦图南眉梢轻挑,淡然道:“地主老爷,也不全是坏人。只要不伐树,偷砍些枝丫,他们也不会在意。他们是佃户,冬日的柴,轮不到他们来卖。”
“受教了。”
秦守剑心中生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明。
秦图南是主家贵少爷,却比他更懂民间疾苦。比他年幼十余岁,见识却远胜于他。性情不定,心思难猜,也不知日后会是怎样。
马车缓缓而行,两日后,终于到达青启山。
这里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不似北宁城那般荒凉。
秦图南没有继续沿官道向安宁城,而是让秦守剑驶向青启山。他要去看山匪山寨遗址,秦守剑不解,却不敢多问。
一场大火将青启山烧掉大半,三年时间也未恢复。
风吹日晒,大战痕迹己无,但那些无人收殓的尸骨仍露于野。森森白骨,悲泣无声,秦图南面不改色,一路捡着玩。
他这种行为让秦守剑心里有些毛骨悚然,如同在地牢的那些日子。
平日里温顺平和的秦图南,心中似藏着一个魔鬼。
将山寨游玩一遍,天色己暗。站在山寨门口,秦图南问道:“若你守这山寨,当如何能破火攻?”
“这……”秦守剑思虑良久,终是摇头:“不知。”
秦图南又问:“若是让你来攻,又当如何?”
秦守剑听得不真切,心道:这山寨不是火攻破寨的吗?为何会这样问?
他依旧摇头:“不知。”
“你勇武过人,亦有智谋,或可为将。”秦图南缓缓说道:“两千人,大概就是你的极限。”
一营二千五百人,不足一营,那便只能当个校尉。
听到这个评价,秦守剑心有不平:“少主为何这样说?”
秦图南转头看向他,目光带有一丝遗憾:“你性格沉稳,做事果决,非愚笨之人,但不善思考。你若为一营之将,左右意见相左,你必难下决断。校尉之上,都尉之下。”
虽未明说,秦守剑亦明白过来,他的能力欠缺一些。
他并不生气,虚心请教:“敢问少主,小人如何方能为一营之将?”
秦图南嘴角带笑,伸出两根指头:“一,多读书,不仅仅是兵书。二,吃一回败仗。”
听到败仗二字,秦守剑心里一惊。在宁武军,若是校尉,败仗几乎等于阵亡;若是都尉,败仗等于变回校尉。
但他很快就幡然醒悟,若是多读些书,便不用九死一生。他连连恭敬行礼:“多谢少主赐教。”
二人就在山上露营,一夜无话。
秦图南又在山上待了一整天,秦守剑完全想不明白原因。或许,他只是喜欢这种安宁的环境。
秦图南的心里,一个想法在暗自萌生。只是当如何去做,他仍旧在思考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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