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珠帘后的身影，猛地僵硬了！敲击扶手的手指，死死顿在半空！
那无孔不入的喧嚣，带着最底层亡魂最真实的渴望和选择，如同无数根针，狠狠扎在他试图维持的、冰冷的“秩序”外壳上！
“你…你大胆！”阎王的声音带着被冒犯的惊怒，威压如同海啸般压下！
林小凡被压得腰一弯，喉头腥甜，却硬是梗着脖子没跪下去！
他嘴角溢出一丝血线，眼神却亮得骇人，猛地一指旁边那桶散发着温暖金光的忘忧精华：“阎君大人！小的再斗胆！请大人…品一品这万魂所向的‘忘忧’！
看看它到底是乱轮回的妖物，还是安魂渡厄的善水！若大人尝过之后，仍觉得此物当禁，小的…立刻自碎魂体，滚出地府！绝无二话！”
他死死盯着珠帘后的阴影，一字一顿：“就请大人…当着这森罗殿上下的面！给个明断！”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死寂一片。只剩下那些鬼豆里还在不断回响的、嘈杂又无比真切的亡魂心声。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难题，所有可能的后果（尤其是天庭那边的），被林小凡这近乎掀桌子的疯狂举动，连同那盆鬼豆和那桶刺眼的“忘忧精华”，一股脑儿地砸回了阎王的脸上！
珠帘后，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阎王藏在冕旒阴影下的脸，阴晴不定。他能感觉到殿下那些鬼差虽然低着头，但耳朵都竖着。
他能感觉到那桶“忘忧精华”散发的温暖甜香，正无声地对抗着森罗殿的阴寒，更像是在无声地嘲讽他维持的“规矩”。
那些鬼豆里的声音，更是如同魔音灌耳，一遍遍强调着亡魂的“自愿”！
禁？当着这么多鬼差的面，在亡魂如此汹涌的“民意”下，强行禁掉一个似乎真能“安魂渡厄”的东西？
理由呢？就凭孟婆的告状和自己那明显是刁难的税令？万一传到上面…
阎王的手指，在冰冷的扶手上，无意识地抠了一下。那力道，几乎要抠下一块黑石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息都像一个时辰那么长。
终于，珠帘后，传来一声极其低沉、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哼。那声音带着一种被强行压下的暴怒和极度的憋屈：
“哼…牙尖嘴利…蛊惑人心！”
威压骤然一松。林小凡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身后的八戒死死扶住。
阎王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慢条斯理，却比之前更加冰冷油滑，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
“本王念在…亡魂确有‘念想’之需…且尔等初犯…”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极力找一个能下的台阶。
“…那‘忘忧奶茶’…暂且…允其存于市。”
林小凡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成了？！
“然！”阎王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轮回铁律，不可僭越！此物效用，绝不可取代孟婆汤！
但凡有亡魂因贪恋此物滋味，延误投胎时辰，或致轮回有失…本王唯你是问！届时，休怪本王…魂、飞、魄、散！”
最后西个字，如同重锤砸落！
“至于那‘特别管理税费’…”阎王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肉疼和憋闷，“…既是亡魂‘自愿’选择，损失…便由孟婆自行担待！休要再提！”
轰！林小凡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紧绷和恐惧！税！没了！奶茶！保住了！
虽然阎王的话里藏着刀，但这第一步，他赌赢了！硬生生从阎王嘴里，把这口饭抢了下来！
“谢…谢阎君大人…恩典！”林小凡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狂喜，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苏离和八戒就要下拜。
“滚！”阎王像是多看一眼都嫌烦，珠帘猛地一甩，发出一声脆响，“带着你的东西！立刻滚出森罗殿！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鬼差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来，驱赶着林小凡三人，连带着那桶扎眼的忘忧精华和那盆还在喋喋不休的鬼豆，一股脑儿地轰出了阴森的大殿。
首到重新站在森罗殿外那稍显“明亮”的鬼街上，被阴冷的风一吹，林小凡才感觉浑身发软，后背的冷汗早己浸透了衣衫。
他靠着冰凉的墙壁，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却控制不住地咧开一个大大的、带着后怕和极度兴奋的笑容。
“凡…凡哥！咱…咱赢了？”八戒还懵着，猪脸傻乎乎地看着林小凡。
“赢了！暂时！”林小凡喘匀了气，眼神却迅速冷静下来，看向远处奈何桥方向那片翻滚的灰雾。
他知道，阎王最后那句“唯你是问”和那咬牙切齿的“魂飞魄散”，绝不是空话。孟婆更是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目光扫过鬼街，敏锐地捕捉到，在街角阴暗处，几个穿着打扮明显不同于普通亡魂、衣料华贵却透着股子阴冷妖气的家伙，正冷冷地盯着他们。
其中一个领头的，是个身段妖娆、面容妩媚却生着一双冰冷竖瞳的女子，她猩红的舌尖轻轻舔过唇角，看着被抬出来的那桶忘忧精华，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和…竞争的火药味。
蛇妖商会！
林小凡心头刚升起的那点狂喜，瞬间被浇灭大半。
阎王是让步了，但绝不是认输。他这是默许了奶茶的存在，却撤掉了对孟婆“损失”的补偿，更撤掉了那层“官方”的保护伞！
这等于首接把赤手空拳的他，扔进了群狼环伺的猎场！
孟婆的杀意，蛇妖商会的觊觎，还有阎王那随时可能落下的“唯你是问”的铡刀…
真正的腥风血雨，才刚刚开始。
林小凡抹了把脸，深吸一口地府冰冷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他走到那桶忘忧精华旁，拍了拍冰凉的桶壁。
“走！回铺子！”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狠劲，“该备货备货！该吆喝吆喝！
阎王爷‘恩典’，给了咱一张饭桌。能不能端稳这碗饭，能不能不被桌子底下的野狗撕碎…看咱自己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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