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往沉阴木椅子上一坐，齐天零食超市就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
暖烘烘的灯光照着她那身灰扑扑的旧袍子，愣是照不出半点暖意。
桂花混着灵奶的甜香飘过去，撞上她周身那层看不见的死寂灰雾，就跟雪花掉进忘川河似的，滋啦一声就没了影。
苏离和八戒缩在柜台角落，大气不敢喘，连算盘珠子都不敢拨，生怕那点响动惊了这尊活阎王。
林小凡端着那杯冰裂纹茶盏，胳膊都举酸了，热气都快散没了。孟婆眼皮都没撩一下，枯爪搭在狰狞的兽头扶手上，指关节捏得死白，目光跟结了冰似的，黏在门外空荡荡的河畔。
那架势，不像来当总经理，倒像来给超市看坟的。
“孟…孟总…安魂茶…趁热？”林小凡嗓子眼发干，声音虚得自己都听不清。
孟婆没应。拐杖头在冰凉的地板上，“咚”，又杵了一下。那声音闷得人心头发慌。
完了。
林小凡心里咯噔一下，这尊大神请来是镇场子的，可眼下这场子眼看就要被她镇成停尸房了！
黑鳞商会的杂碎在暗处盯着，蛇妖那娘们儿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混沌邪教更是神出鬼没…超市要是先被自家“总经理”给冻倒闭了，那才叫天大的笑话！
不行！得把这潭死水搅活了！光靠孟婆这块冰疙瘩不够，得拉人！拉帮手！抱团！
念头一起，林小凡眼珠子就瞟向超市门口那条鬼街。
巡逻的鬼差小队刚过去，领头的那个牛头鬼差，帽檐压得低低的，可林小凡眼尖，分明瞧见他路过铺子时，鼻子不着痕迹地、狠狠吸溜了一下！喉结还跟着滚了滚！
有门儿！
林小凡放下那杯彻底凉透的茶，脸上瞬间堆起十二分的热情，跟变脸似的。
他几步窜到门口，冲着那牛头鬼差快要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就嚎：“牛哥！牛大哥！留步！留步啊！”
声音贼大，震得街边几个游魂野鬼首缩脖子。牛头鬼差脚步一顿，极其僵硬地转过身，牛脸上努力绷着公事公办的严肃：“林老板？何事？我等巡逻，公务在身…”
“知道知道！牛哥辛苦！”林小凡三两步就蹿到他跟前，手里变戏法似的多出个粗陶杯，里面晃荡着玉白色的液体，点点金桂沉浮，正是最纯粹的基础忘忧精华原浆！
“瞧这天寒地冻的，忘川河风跟刀子似的！兄弟们巡逻辛苦，喝口热的，暖暖魂儿！提提神！”
那浓郁的桂花甜香混着顶级灵奶的醇厚，霸道地钻进牛头鬼差的鼻孔。他牛眼瞪圆，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想拒绝，可那香味儿勾得他魂儿都飘了三分。“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魂儿是活的嘛！”林小凡不由分说就把杯子塞他手里，压低声音，带着点哥俩好的亲热，“牛哥，不瞒您说，咱这新店开张，孟婆前辈亲自坐镇指导！可外头…不太平啊！
您瞅见街角那几个探头探脑、一身蛇腥气的玩意儿没？还有前两天，忘川河下游，那邪乎的黑漩涡…”
牛头鬼差握着温热的杯子，感受着那股子首透魂体的暖意和安抚力量，再一听“孟婆坐镇”和“黑漩涡”，牛脸微微一变。
他当然知道黑鳞商会死灰复燃，更知道混沌邪教不是善茬，上头压下来的巡防压力大得他牛角疼！
他看了看手里的奶茶，又偷偷瞄了眼超市里那尊散发着恐怖低气压的“活阎王”剪影，牛眼里的挣扎只持续了一瞬。
“林老板…敞亮！”他牛嘴一咧，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仰头“咕咚”一口就把奶茶干了，舒服地长吁一口气，感觉连熬了几宿夜班的魂体疲惫都消散不少。
“你放心！这条街，兄弟们替你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保管…咳，及时通气！”
林小凡心里乐开了花，脸上更是感激涕零：“哎哟！那可太谢谢牛哥了！以后兄弟们巡逻路过，渴了累了，尽管进来！咱这别的没有，提神安魂的‘工作茶’管够！”
看着牛头鬼差带着几个明显精神头足了不少的兄弟继续巡逻，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林小凡知道，这第一步，稳了！
接下来几天，齐天零食超市门口的画风就有点诡异。
白天，超市里依旧维持着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死寂。孟婆雷打不动地坐在她那把“阎王椅”上，像个自带降温结界的冰雕。
亡魂们进来买奶茶零食，都得先被她那死寂的目光扫一遍，一个个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付钱拿货溜得比兔子还快。
可一到鬼差巡逻换班的点儿，或者夜深鬼市收摊时，超市后门那条背阴的小巷子就热闹了。
“刘哥！来来来！刚调好的‘夜巡特供’，加了点提神醒脑的薄荷精，倍儿精神！”
“张队辛苦！尝尝这个，‘安魂定魄’基础款，保管您下半夜躺岗亭里都能睡踏实！”
“李哥！您那腰是老寒腿吧？试试这个‘暖魂姜撞奶’，嫦娥姐那边的方子，加了点地火精粹，驱阴寒！”
林小凡跟个地下党接头似的，把一杯杯特调奶茶塞进一个个鬼差手里。
有牛头马面，有无常装扮的，也有普通皂隶。甭管职位高低，只要穿着那身差服，路过这条巷子，总能“恰巧”碰到热情的林老板和他手里香喷喷的“工作福利”。
效果立竿见影。
超市周围那些探头探脑、散发着蛇腥气的身影，明显少了。
偶尔有一两个不长眼的在附近晃悠太久，很快就会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鬼差“客气”地请走：“兄弟，这片儿我们重点盯防，没事儿…早点回家歇着？”
鬼市里关于齐天超市的风向也悄悄变了。以前是“林老板那奶茶好喝”，现在是“林老板路子野，连鬼差都罩着”、“孟婆坐镇，黑白通吃啊！”
这天傍晚，林小凡正猫在后巷给一个相熟的鬼差塞新研制的“壮魂奶茶”（加了点微量固魂草汁，效果吹得天花乱坠），巷子口猛地传来一声中气十足、带着浓浓市井烟火气的吆喝：
“姓林的！给老子滚出来！”
林小凡一探头。
好家伙！鬼市“肉联大王”秤砣刘！
这老鬼生前是个屠户，死了在地府依旧干他的老本行，专卖各种阴兽肉和魂兽下水，铺面就在齐天超市斜对面。
膀大腰圆，一脸横肉，此刻正拎着他那把剁骨刀（魂器版），气势汹汹地堵在巷子口，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一脸晦气的商贩老板。
又起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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